人群忽然激动起来。
那人忽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很多人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仔细把他那句话拼凑之后,才总算理解了他的意思。
哪怕漠北一带的确自古以来就有关于旱魃的传说,与女魃有关的却少之又少,可当时关于女魃之说甚嚣尘上,几乎每天都能听见。
旱魃,女魃。
一字之差。
这差别究竟是从何而起,又是从何处而来,没人说得清。
以前他们没认真想过,现在看着倒在大厅中央的那几个人,以及他们发疯时候说的那些话,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他们、他们是故意的!”
“什么女魃祸世,现在残雪将军的女儿还好好的,老天爷还不是下雨了,这么大的雨!我们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女魃,是他们!他们害死我们的守护神!”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现在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他们现在来了这宅子,心里的鬼作祟,所以才会疯了,他们才是那件事的罪魁祸首!”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道道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每一句,都像针尖一样扎在他们的脊梁和神经上,让他们战栗,同时也让他们疯狂。
洛昭昭都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
原本她应该先过去给那几个昏迷的人看诊。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那是她的职责。
但现在百姓们忽然乱了起来,还没等她过去,博安就先一步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匈奴人越来越猖狂了,说是往来经商,但实际上跟明抢差不了多少。”
“当年匈奴来犯,是残雪将军带着边境军一次次击退匈奴,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可在她死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差,好多老人都搬走了。”
“是啊,那个姓陶的我认识,他就是十一年前忽然发迹,现在一家四口住着大院子,每天喝酒吃肉,可十一年前他明明还是个穷酸秀才,如今也没考上什么,怎么会忽然有那么多钱。”
“还有那个王二麻子,他之前可是混混啊,他们一个读书的,一个混日子的,怎么会这么熟?”
“要我看,旱魃乱世是假的,这几个买卖国贼与外人勾结,想要害死我们才是真!”
“造孽啊!这都是我们自己造的孽!”
人群乱了。
有人被今天忽然燃起来的大火吓得不轻,早已在惊惧的边缘,如今又被这些话一激,义愤填膺,当即就要上来找那几个家伙拼命。
他们的家都没了。
家园在这场大火之下化成废墟。
怎么能不恨。
紫微宫的人当然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
可在这燕州城调查一个月,他们也明白当初残雪将军之死是有人刻意为之,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们就算要遵守律例不乱杀人,但偶尔拦不住几个,上去踢几脚揍几拳,还是可以的。
还有那些人的额妻儿。
现在他们的亲眷也成了众矢之的。
紫微宫的人要维持秩序,只能有所取舍。
妇人在哭天抢地,孩童在嚎啕大哭。
而那所谓的旱魃祸世的传言,也在这些怒骂声和暴雨声中,被砸得粉碎。
很快,那些安置在偏殿的百姓也听说这件事,一个个冒着大雨冲了过来,不管不顾要跟害他们家破人亡的元凶拼命。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说是修罗地狱也不为过。
洛昭昭被人拉住大厅。
看着那身处于洪流中的“罪魁祸首”,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桥也满眼通红。
刚才始终怀有恨意的他,此刻也再没有冲进去杀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