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头痛欲裂,宿醉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她一手撑着柔软的床铺,绸缎一样的墨发顺滑的落在她的肩头,一手揉捏着额角,有点后悔昨夜的放纵。
“殿下,您醒了。”
有温和的女声在青云纱帐外想起,接着便是一双素手伸进来,撩开了帐子。
“嗯。”
姜妩掀开被子起身,她身形高挑,腰细腿长,虽然此刻还有些头晕目眩,但是行动之间自然有一种凛然尊贵的风范。
闭上眼睛任由侍从伺候完毕,喝了一碗解酒汤,姜妩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殿下,昨日谢家退回来的那些东西...”
“扔了吧。”
姜妩坐下紫檀桌前,修长纤细的手指曲着点了点桌面,她生的就是赵家人的丹凤眼,不怎么经心的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白玉碗的时候,无端就有三分幽暗难明的感觉。
“是,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一事,殿下昨日带回来的那名男子应当安排在何处?”
点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姜妩皱眉:“我带回来的?”
晚秋就是有些拿捏不准才问的,现在看来,问的还是十分的有必要的。
昨日深夜姜妩喝的酩酊大醉回府,心爱的乌云背行还驮着一个比她还要不清醒的男人。
虽然姜妩什么都没有说,但毕竟是殿下带来回来的人,没有人能做主随意就安排了的。
“殿下不记得了?”
姜妩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但是要说完全没有印象的话,也不是。
约莫,是记起来一点了。
曹荣那厮在昨日谢家悔婚之后一直在自己耳边叨叨着什么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到处都是?
还说什么谢家大公子那样的既不知情识趣,又不温柔可人,娶回来也不过就是供着,哪里有外面的小郎君来的好。
说道小郎君曹荣就兴奋,千金楼里新上了一批清倌人,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姜妩都这个年纪了,身边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昨日她的心情的确算不上好,曹荣一直在她耳边锲而不舍的聒噪着,姜妩眼下也无事,便应了她,去了千金楼。
然后...
想到这里,姜妩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了。
但是那皱起来的眉毛并未见几分松动:“人在哪里?”
“回殿下,人现在半月阁歇着。”
姜妩起身,去半月阁。
站在半月阁的门口,姜妩有些出神的想了一会儿,谢家悔婚这件事她早就已经有了预料,说有多伤心也不见得,但是诚然如曹荣所说,她这个年纪了既无正君也无侧室,时间久了,难免惹人闲话。
至于里面那个人,她没有记错的,应当还长着一张她喜欢的脸。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送回去了。
打定了主意,姜妩的眉头舒展了些,抬手,推门而入。
不得姜妩吩咐,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这个她带回来的男人。
今上的皇三女,镇北大将军,以军法治家,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绕过屏风,姜妩看到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十分难受的人。
她走近了,听着他的呢喃,含糊不清的,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能够看清楚对方绯红的唇上干裂起皮的痕迹。
半月阁里空荡荡的,她不喜欢太过繁复的摆设,所里府上一切从简。
姜妩长腿一迈,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再来到塌旁,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并未醒来,但是触手感受到的灼人的温度却叫姜妩有些心惊。
“醒醒。”
她把人扶起来,凑在他身旁低声喊道。
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并未回应,但是却仿佛感受到一点冰凉一样,无意识的把身体更靠近了她一点。
桑元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清倌人上牌见人,楼里的惯例都是要服药的,纵然技巧都教了,但是难免初次会因为生涩还出状况,若是客人喜欢这种生涩还好,但是若是因为这个扫了客人的兴,那千金楼不就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么?
所以无一例外的,但凡上牌见人都要提前服药,这药不会立刻发作,中间还有一个时辰的缓冲期,足够客人调/情或者在他们清醒的时候做些什么。
经常来千金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合理安排时间的话,趣味更甚。
昨夜的姜妩纵然低调,但是那人中龙凤的模样和气度,千金楼里面多少人就是不要钱也想要和她春风一度,况且和她一起的曹小姐,又是上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出手大方的纨绔,就凭这一点,姜妩的身家也低不到哪里去。
和下面那些满脸横肉,脑满肠肥的客人比起来,姜妩和曹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一批七个清倌人,桑元白不是最差的但是论拔尖也算不上,虽然相貌没得挑,但是和其他几个比起来,他站在那里,就显得有些僵硬了,缺少了几分美感。
谁都想要被眼前的贵客选上,桑元白也想,但是他觉得希望渺茫。
死鱼眼珠子,楼里的爹爹教他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没有客人会喜欢这样的。
在其他几个人冲着眼前的贵客搔首弄姿的时候,只有桑元白渐渐地低下了头。
“小姐可是看好了要哪一个?”
“别说我不够意思,给你先选啊——”
曹荣的声音有些轻佻,显然这样的场景是司空见惯的。
虽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的桑元白还是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