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喝上听了。
葛二妞急忙说:“他喝多了,我侄子考上了我能不高兴吗?我能差两头猪吗?”
大伯却不放过她,“你不懂,你没我高兴。俺爹、俺弟弟他们?”
嗳嗳嗳?高屠户急忙搂住大伯的肩膀,给嘴里塞筷肉,这怎么还喝哭了呢。
大伙吃饭的地点是在石坛上,以前这里是烤完列巴晾晒面包的地方。
这回妥了,像被发现新大陆一样,大伙发现不烤列巴时,我们完全可以坐在这里聚餐,老大的一块石坛了。
然后旁边再支几张桌子,女人和孩子不愿意盘腿吃饭的就坐桌。
这地方好,一张张炕桌接在一起,燃烧的木炭备好,一个个烤盘放上,五花三成的猪肉切的薄薄的烤的滋滋响,蘸点家里大酱,一口肉一口酒。
酒坛子今儿全搬出来了,木炭也全拿出来。
用阿爷的话,还需要考举人呢,早晚也得买,再买。
碳包被雨水泡倒啦,不要紧,二蔫吧和二郎这些小子们说:“三叔,我们再搭碳包烧制。”
阿爷坐在石坛上高高的举起酒杯,汉子们也跟着全体举起,场面一时间还挺壮观。
尤其配上院子才干完一半的活,乱七八糟扔在那里,今儿不干啦,就喝酒。
孩子们早就吃完,烤肉配包子。
包子是给山神上供时包的,干脆接茬剁馅包。
丫丫宝子他们满院子围着石坛乱跑。
阿爷喝完酒,指着院子里孩子们说道:“这些孩子都有福气,他们的三伯三叔三舅可是福生啊。”
宋福生一脸好笑道:“阿爷,不至于,可别那么说。”
宋阿爷不服,大伙也不服气:“福生,还真至于。”
“男娃子们不用多说,甭管他们将来干啥,在外面行走,有你这么个叔,干啥不好干?”
这里的人不懂“社会资源”这个词,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是相通的。
“就说说这些丫头们,将来嫁去外面,谁敢欺负?”
一提三叔宋福生,婆家欺负前要先掂量掂量。
因为普通庄户人家的闺女嫁到外面,假设出些事,咱只能仗着族里亲属多打上门,好欺负的,闺女死了给点钱打发你也要那么滴。
宋福生就不一样了,闺女们甭管嫁到哪,他已经收入囊中的秀才身份是能一纸状告到官衙,官方你要出面给说法。
老太太们听这些磨叽醉话直撇嘴嫌弃:“福生没考下秀才的时候,他们欺负也得掂量掂量,照样收拾他们。再说少咒俺们,俺们这把关死死的,嫁不到那样的遭烂人家。”
自从宋福生处处体现闺女是手心宝贝,影响九族各家也很重视女儿,就我们家的人全是宝。
宋福生笑:“是是是,哪个侄女外甥女受欺负找我。”他负责找上门。
姑娘们全抿嘴笑了。
其实,大伙最感谢宋福生的是,给了他们资格成为一家人。
用大伯的话“就我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
是啊,可是这些假亲人和真亲人一样借宋福生的光,说句长远的话,或许连子孙都会处处借光。
这不嘛,说起嫁人,马老太给小孙女夹了块肉,喝的也挺多拍着茯苓后背小声说:“别人不知,奶是晓得的,你爹能考上有你功劳。”
大伙确实不知这点,在他们对读书这件事情有限的认知里,只清楚宋福生在复习的时候,据说要有识字的人在旁边考他。
一个拿书看,一个背诵,看看背的对不对,所以胖丫才在家陪着宋福生一起。
宋茯苓帮助老爸复习这件事,从来就不向外漏。
一方面,太过让人不可置信。
女孩嘛,年纪又小,怎么可能会比在外行走的父亲强,尤其父亲可是正儿八经的念过好些年学堂。
另一方面,虽然宋福生无所谓面不面子的,他恨不得告诉所有人闺女最有才,但是宋茯苓是真不想让人知道。
她想让外人通通认为:我爸爸最厉害。
“奶,哪有那样,就是陪着,免得他一人念书没意思。”很枯燥的。就老爸那种性情能连学好久,茯苓已经很欣慰。
没有啥呀,马老太瞅了眼孙女。
当她老太太是傻子?
有一回她赶上了,孙女念的比儿子嘎嘣溜脆,儿子睡的哈欠连天,哎呦我天,睡的那估计亲娘都不认得了。
“唉,奶别的话就不说了,胖丫啊,你爹接下来考举人你再加把劲,啊?奶这回买核桃买双份的。你就记住一点,即使你往后嫁的再好,娘家要有本事才不会被人小瞧。被人小瞧的日子不好受,伸着手,张着嘴,翘着脚够着人家。是,够着啦,可是嫁进去了,累,还得是你爹。”
尤其是她三儿子那种性情。
三儿子要是翅膀硬的很,马老太就敢对小孙女说,“你爹比起你的夫君能更给力。”
给力这词,老太太新学的。
刚小孙女得知三儿考秀才第二名时说的,原话:爹,你真给力。
“奶,你快别喝了,怎么扯到这来了,我离嫁人早着呢。”
她一向知道老爸比老公靠谱好嘛。
老公再有本事,不如老爸有本事的好。
“再说了,嗳?奶?我不是蚯蚓吗?”宋茯苓翻小肠:“我怎么可能嫁得高,我一喂鸡的。”
马老太半张嘴好一会儿,最终道:“你可不是蚯蚓,奶收回那话,你是蝴蝶子。”
“哈哈哈哈。”
宋茯苓笑的宋福生都回头乐:“你祖孙俩又聊啥呢。”
与此同时,钱佩英正在当当当切肉片。
何氏过来端菜笑道:“秀才娘子,别干了,我来切。”
钱佩英将盘子递过去:“秀才他大嫂,你累坏了,去吃几口歇歇。”
灶房这面也是一片笑声。
就在宋茯苓以为今晚会欢乐的很彻底时,奶奶喝完酒后没影子了,老妈也没影子了,再露面的时候俩人眼睛通红,全都哭肿了。
“怎么了?”
宋福生和宋茯苓都不停追问钱佩英,钱佩英却没说。
第二日清晨,钱佩英站在自家门口喊道:“娘。”
马老太扛着锄头回眸看她笑,大声应道:“嗳。”
昨日,她们俩在阁楼里,到最后差些抱头痛哭。
因为马老太哭着控诉她:“钱氏,我这个娘怎的你了?我哪做的还不够格,我甚至已经放弃了你生子,这话我和陆畔他奶都讲过,只要你们好好的。你不知让我放弃那有多难。”
她当时还挺莫名其妙的:“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泪如雨下说:“你不对我叫娘,从逃荒开始就没叫过。你不是叫她奶,就是叫老太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今早,钱佩英用了最大音量喊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