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老人开口前,他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我是,双方就没机会和平共处吗?”
此言一出,黄局长脸上霎时浮现出为难。打量着骆泗的脸,他思绪有些悠远:“你和宿以前挺像的……”
骆泗啊了一声。黄局长瞬间回神,正色道:“因为他们喂不饱。”
骆泗有些疑惑。迎着他的目光,黄局长缓缓道:“怪物的通性,贪婪。觊觎着越来越多的恶意,也因此越来越想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坐下来好好聊?”
骆泗垂下眼,恍惚觉得不只是这样。黄局长的法像是绕过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心翼翼的,不暴露分毫。
老人却是不打算再解释了。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背后:“时间也不早了。”远处夕阳缓缓沉下,温柔的橙铺洒在整座办公室里,镀出一缕缕耀眼的金边。
将人引到半开的门扉旁,黄局长回头,眯眼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宿炎飞冷着脸,看二人离开。两人站在一起时是如茨亲昵,就像一家人一般。
在民事局呆了半日,除了刚来时险些受到人生威胁,后面竟意外的不错。搭顺风车到了公司楼下,骆泗朝车内人挥了挥手,目送老人离去。
车拐过街角时莫名有些不舍。他压下那抹晦涩的心情,正打算往回走,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老、老大!”
声音微弱得风一吹就会散。骆泗循声望去,大楼旁有半条巷子,同样车水马龙,同样街道繁华。
此时黑乎乎的墙壁旁,周高远探出半个脑袋,正心翼翼朝他打招呼。不时有人经过,看到他时,都像看到神经病一样,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骆泗赶紧招手把他喊过来:“干嘛呢!”
周高远委屈得要死,跟只兔子似的蹦了过来:“您、您怎么从教皇的车上下来了!”
想起今发生的一切,骆泗颇有些恍惚。他不话,周高远自顾自便脑补了起来:“难道您已经成功混进教皇身边,正打算为暗杀做准备吗!”
“……”骆泗不出话,而且总觉得这个逻辑熟悉得要命:“不,只是个意外……”
周高远还委委屈屈的:“你还准他叫你名字!”
边,二人边往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走。这次坐电梯下去,出现的终于不再是形状诡异的蜂巢,而是普普通通的大厅。
坐进车里,骆泗正在想叫个名字怎么了,就听青年声嘀咕着抱怨:“明明我们在外喊一声都不行,这名字您宝贝得要死……”
不就是个名字吗?骆泗挑了挑眉:“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我。”
“真的吗!”周高远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看了骆泗半晌,一下子泄气:“算了……”
区区一个名字,莫非对这群影子来还有特殊的意义?骆泗不由一笑:“为什么不可以?我都能叫你周高远。”
这话好像打动了身旁人。周高远思考一会儿:“可是这是因为,这名字是你给我取的呀。”
骆泗愣了愣:“其他影子呢?”莫非都是原身取的?
哪成想周高远慎重的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名字。”
骆泗疑惑的目光间,青年轻声解释:“不会有名字的。这是人类的习惯,如果不是王您给自己取了一个……”
是这样吗?骆泗心口一跳,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腰腹一热,他回神,拿手一探,险些被烫得叫出声。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系统烫得扎手。忙不迭松开手,骆泗开口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啊?”周高远脑子还没转过来,傻乎乎的应了声。
骆泗继续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愈加鲜明的态度下,周高远终于回过神:“那是大概四五年前吧……”
才开一个头,周高远顿时打了个激灵。像嗅觉灵敏的狗,他眼睛一亮,猛地往街道右边看去!
那是不同于往常的迅捷。骆泗愣神,跟着他往旁边一看,登时愣住了。
一具黑乎乎的人影倒在空无一饶街道旁。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清楚的映出几只飞虫,正贪婪的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晒得寸寸皴裂,流浪汉红黑的指缝间,塞满尘土与淤泥。令骆泗愣住的不只是那道静默得宛如死去的人影,而是在他胸口,挣扎着想要脱身的黑影。
那是一团怪异的,看不出形状的影子。比起骆泗常见的那些,似乎又多了几分粘稠。腐败的气息糜散开来,像死老鼠,连车里都能闻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有新的弟兄诞生了!”
周高远丝毫没被影响到。骆泗脸色苍白,他却一脚踩下刹车,停在人影旁。
身旁人笑道,伸手打开了车门:“我们接他回去吧!”
告别与新生,轮回与中断,皆发生在这一弯街角。黑影脱身而出,匍匐在地上,夕阳的余晖也终于散去。
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人影,骆泗这才恍惚的发现,这名陌生饶脸上有紫色的斑痕。
那股难闻的味道,是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