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移民营,不过是一片用枯木茅草搭起的窝棚。
因担心瘟病的传播,移民营每两千人就被划为一个营区。每个营区有木桩麻绳做阻挡,另外还配有士兵巡逻警戒。
被人鼓动,跪地请愿的营区位于移民营西面,是目前最晚一批被解救出的百姓。
有句古话叫温饱思**,人吃饱穿暖了,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眼见海水退去,天朗气清,一场海溢就要结束,混于灾民中的小地主富户们也开始躁动。
这群来自夷州的髠人不知有何目的,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定然所谋甚大,小地主富户们可不会相信髠人会有菩萨心肠。于是他们纷纷串联,向不明事理的百姓散播髠人要抓活口去海外做奴隶的谣言,企图将事闹大,好浑水摸鱼。
只是他们没想到髠人会反应如此迅速,派兵将营区封锁后,又将营区内的老人妇女小孩与青壮隔离。在刺刀的威逼下,刚刚萌芽的闹事,最后竟变成了请愿。
“老爷们行行好,放我们离开吧!”
……
“我家的祖坟还在村里,祖宗的香火供奉不能断呀,请各位老爷开恩!”
大人哭,小孩闹,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旁边营区的百姓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全都翘首向该营区张望。
杜泽纯与方艾华走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喧闹的场景。
见髠人中的“大人物”到来,有眼力劲的百姓立即停止吵闹,喧闹声这才有所收敛。
杜泽纯站在众人面前压了压手,一士兵递来了一个扩音器,杜泽纯接过,高声问道:“乡亲父老们静一静,有什么话好好说,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你们为何要请愿?”
百姓们被这声如洪钟的响动,吓得心头一颤,纷纷自觉地往后退,只有一老者走上前,说道:“这位大人,老朽愿为乡亲们说句心里话。如今海水退去,我等百姓皆想回到家乡,供奉先祖,还请大人开恩,放我等离开,大人的救命之恩,我等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求,我等必定竭力报答!”
“你们都是这般想的?”杜泽纯又向其他人问。
围拢起来的百姓连忙点头应“是”。
杜泽纯继续说道:“乡亲父老们可曾想过,海溢过后,你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状况?今年的庄稼注定无收,一场饥荒不难预见,洪水退却,恐还会爆发瘟疫,如此困境,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我们可以抢种一些口粮!”
“官府会组织赈济的!”
一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更多的人听到杜泽纯的问话,脸上流露出了担忧。在文人士子眼中百姓愚昧无知,可百姓有自己的生存智慧,老农们很清楚大灾后世道的艰难。
杜泽纯语重心长道:“去年黄河决口,南北运河中断,今年在北方,保定、真定、河间三府正在闹饥荒,你们认为官府还有余力管你们。让各位乡亲父老们回去,等于送各位去死,若是这个结果,我又何必在组织人手前来解救。请诸位安心,我会安排好大家往后的生计,只有在这艰难的世道的活下去,才能有供奉先祖、延续子嗣,光耀门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