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南直隶,谢凉萤一行并不先忙着去李家找人兴师问罪,而是转去了冯相府上。
老王妃一边吩咐车夫把车赶得稳些,一边想谢凉萤解释道:“咱们初来乍到,到底不明就里。李家是此地的地头蛇,但除却了他家外,还有旁的。冯三虽不是陪都长大的人儿,却在此地专营了十年有许,比咱们可了解多了。”
也许冯相与曹夫人对李家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并不放在眼里,但同在一个地界,多少还是会有所耳闻的。老王妃早在路上就修书一封派了人快马赶着送到南直隶的冯相府了。倘使路上没出意外,应当已经在曹夫人的手里了。
谢凉萤点点头,转去看着魏老夫人。她们三个人之中,得数魏老夫人的身子骨最差。老王妃当年是跑得了马,抡得起刀的巾帼,谢凉萤又是年纪轻轻,魏老夫人比不得她们两个。一路颠簸下来,已是精力大半没了。前几日还算好些,等快到南直隶的这后几日,几乎天天都能睡上大半天。她吃得还少,而路上又实在没法儿像在京中府里头一样,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后来就连老王妃都重视了起来,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直接让大夫上了马车给魏老夫人时时看着。这般折腾,直叫魏老夫人不好意思了起来。她不免叹道:“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了。”
“说什么呢。”老王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还比你大上几岁呢。按我说,都是你小时候不跟陪着我去跑马的缘故。要同我一道儿小时候练起来,现在才没那么麻烦呢。”
魏老夫人哭笑不得,“说的好像你身体多好似的。”
“那也比你好多了。我是自己个儿不忌口,要不然更好着呢。”老王妃一脸的得意样儿。
魏老夫人揶揄她,“你也知道是你自己的缘故啊,还整日地在人前数落你儿子同媳妇,弄的他们不孝一般。”
老王妃脸上一红,扭过身同魏老夫人置气。
魏老夫人笑而不语,转过脸对谢凉萤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谢凉萤摇摇头,浅笑着道:“我虽非大伯母所出,但论起亲戚来,也得叫老夫人一声祖母。孙女儿孝顺祖母,只有做到不够的,哪里有辛苦的道理。”
老王妃“扑哧”一下笑出声儿来,“看看这嘴甜的,啧啧啧。”
谢凉萤低了头,轻轻咬着唇。
魏老夫人看出她的不好意思来,用手肘捅了捅老王妃,瞪了她一眼。人姑娘家的,脸皮儿薄着呢。
老王妃清了清嗓子,刚想把话给岔开去。外头的嬷嬷就道了声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
老王妃先掀了帘子,见曹夫人已经笑意晏晏地站在台阶上了。她忙不迭地下的车来,迭声道:“可算到你家地界了。哎哟,我真是一把老骨头了,这么些日子的车都做不得了。你说你前些日子进京是怎么受得了的?”
曹夫人生怕老王妃走的急了,脚下不留心给崴了脚,忙过去把人搀住。她笑道:“冯三可不是担心我闷着吗?所以特地走了水路。船上没那么多规矩,我还能跟着他一道出了舱看看江景。”
老王妃撇嘴,“他倒是个疼媳妇的。”
大家都是认识的,所以一些介绍就给免了,不过彼此寒暄会儿,曹夫人就把人给迎进正屋里头去。
冯相与曹夫人只一子一女,早就长大成人了。女儿嫁去了湖广,儿子也步入了朝堂,因冯相与皇帝关系好,所以早早地得了青眼,外放去了浙江做个知府,只等年限一到,就调去京中做京官。所以相府虽大,却也只有冯相夫妇两个住着,显得空旷。
大家进了正屋,方坐下,曹夫人就把一大叠纸给放在桌上。“老王妃信一到,我就差了人去找了。城里的大牢这段日子关的个个都是有据可循的,与李家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想来想去,大约李家是动了私刑。把人给偷偷拘在自己府上。”她从那叠纸里头抽出一张来,“李府的地形图。”
谢凉萤凑过去,看着老王妃手里的地图,怎么看都不像哪里有个能押着人的地方。
老王妃倒是看出些不妥来。她沉吟了一番,问道:“这李家的花园子就这么大?”
曹夫人早将那地形图熟记于心,不用再看了。她捧着茶碗,用盖子拂了拂茶汤面儿,道:“说是李老婆子喜欢赏花儿,但我也没看出来她哪次有办过什么赏花宴的。每次宴会都是什么宫里头赏了东西出来呀,儿子得了何处的稀奇物件儿,叫大家伙儿去开开眼界。那园子我也进去逛过,并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
老王妃又向曹夫人要来了城里的舆图。这不是轻易就能拿到的东西,舆图乃是涉及到了城关边防,寻常不能与人看的。不过冯相信得过曹夫人,书房里头的东西都是由着她取用。所以拿个舆图对曹夫人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