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峰道,“前几日我奉上之命前去大理寺取卷宗,还瞧见了姐婿,简单问了几句,长姐如今应当无碍。等如今过年,长姐自然不得出府,等出了正月,长姐自会带着浩儿回府来给祖母请安,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了么?”
她闻言颔首,抬眼见堂内四姑娘五姑娘一左一右地于氏的手撒娇,老太太招呼时,于氏又牵着二人的手过去,又连连摇头,鬓间垂落的珠钗于耳畔肆意作响,直晃得薛怀峰觉眼角疼,偏头笑道,“晃得像极了拨浪鼓,也不怕头晕。这般急着反驳,难道以为兄长会诓你不成。”
薛绛姝忙笑,拍了拍指尖,“我倒不是反驳兄长,只是瞧见如今三妹妹她们在祖母与母亲膝下承欢,想起我比她们还年幼时,长姐便如这般,整日拉着我的手于府中各处走动,去祖母膝下请安的。那时候父亲忙于公务,母亲操持着公中诸事,故而陪我玩闹、教我规矩的大都是长姐。只可惜,
“如今长姐出嫁,纵是回府来也不得小住用膳,说几句话请了安便急着走。纵是庆国伯府与薛家相隔不过一条街,竟也如各自身处天涯海角似的,不得相见。倘若出嫁,便该落得远离家眷的下场,一想至如今,我便觉得不合算,倒不如一直留在父母膝下承欢,才免得往后忧虑此事呢。”
说这话时,外头竟又落了零星的雪沫,偶有些许被寒风拂着落上面颊,薛怀峰抬手替她额前的碎发,失笑道,“先头教训我时,倒还头头是道,如今在即怎么也学着耍起无赖来,叫母亲听见,又该费心念叨了。忘了数月前,被父亲责罚跪祠堂的时候了?”
一袭笑谈登时惊红了薛绛姝的面颊,直拿眼嗔她,“从前兄长忙于公务时,我还与三哥念叨过,如今看来,圣上给你安排的公务到底还是少了,最好年下时也叫你去值守,除夕夜里也不得回府,方才最好。”
自是又惹得薛怀峰失笑,难得地忍不住上手去揉她的发鬓。听老太太与薛怀义询问,兄妹二人忙起身,重新归座。
除夕守岁,是薛家老太太惯爱遵从的习俗,年轻时与老太爷相敬如宾,这习惯便留至当下,纵是年老,亦不肯忘却半步。老人家执意,晚辈自是当作陪。
等过了子时堂下燃了爆竹,声声除祟,留一地红霜,先祠堂上香祭祖,又给长辈们磕头请安,得了礼物方才被容许回各自的院落歇息,不过几个时辰,天际尚且乌青的时候,便又得起身去老太太屋里侍奉,候上门拜年的贵客,自是元年时节最难熬的两日。
等熬出了初始七日,初八往后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街上商贩皆出门务公务商,如宋氏于氏一般的女眷也终究是可以松了口气,服侍过老太太便可贪懒偷歇。
这过年,于薛绛姝这般的晚辈而言,不过是图个喜气,孝顺长辈罢了,反倒是正月十五时京中各处办的灯会更易引起女孩儿们的兴致。
【髫年:女子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