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言惹得宋氏无可奈何,只得答应着,“也罢,你素来惯着她,自然是姝儿说什么都是好的。母亲是不管那些琐事了,你既回来住,母亲便只管照拂你。昨日已叫人去打扫了长宁院,你与浩儿便还住于那一处,离主院与思永斋远近皆可,正适合你居住走动。”
薛绛姝也道,“是呢,我若是从锦绣阁回来,给母亲请过安便可去长宁院寻姐姐,一溜儿走下来也方便。”
终究是回了自家,有亲母四下照拂,不需她费半点心,要比在宁国伯府中的日子舒心得不知多少倍。当下连语意也难得地染上了如未曾出嫁时的呢喃之意,往后惬着身子笑道,“那我只管享福了,父亲如今还如年轻时一般常在府外走动,或是在书房中一坐便是一日么?”
宋氏摇了摇头,见浩儿乖巧坐于自己身侧,一边厢轻抚过他的额角,一边道,“从前倒是,不过今年暑月似下火了一般,常人经受不得。你父亲也时常走动,不过大多数还是在家中歇着的。当下你父亲应当是未曾处理完公务,等晚些时候你再去问安,若你采的精神头亦好,晚膳便在你祖母的院中用罢。”
韫欢忙道,“我方才正是从祖母的院中回来,瞧着老人家面色倒好,必定是母亲照拂的好。原先我未曾出嫁时,家中的零碎小事我倒可帮母亲斟酌打理,如今后宅便只母亲一人了。”
转头又教训薛绛姝,温婉道,“我似你这个年纪时早便帮母亲料理家务了。知你性情淡泊,不愿管家务琐事,倒也不求你费心管家,只是多留些神,瞧见哪不好了,就责一声,也累不着你。似方才后花园,那些下人见府上回来了人,便会拣新鲜话儿听,手上的活计少不得扔下。他们便是见你不管此事,离了母亲的眼皮子便愈发懒怠了,这岂成规矩。从前你还小,如今可是长大了,到底该帮衬些母亲。”
听的薛绛姝只觉头疼,又知长姐但凡唠叨起来。便似极了茶肆中的说书先生,若无茶,是不带停的。忙起身斟茶,小心奉给韫欢,连连求道,“长姐放心,我心中有数。当下最要紧的不算我是你。三个月,”她伸出手指细细比量着,“头三个月,姐姐只许想着自己,不得劳心费神。等日后得空,姐姐在教训我罢,如今你须听母亲与我的话。”
宋氏接言,“你如今可是劝不得姝儿,任你有百句理,她可反驳你千句万句,总是不会叫你占便宜。”
韫欢恼极反笑,愈看她愈想咬牙,直接上手去抚她的面颊,浩儿瞧着觉新奇,亦跑上前去捉薛绛姝的手,母子二人联手将她折腾的毫无招架之力,惹得宋氏眉开眼笑,难得地失了素日的架势体统。
窗外曦华绕过房梁拂上朱红墙壁,透过窗绡往房中渗着细碎的暖意,偶有几缕轻巧地滑跃上茶盏,其中细针儿似的茶叶随着光影轻巧地沉浮着,虚袅的茶香雾气悄然浸入窗绡,座下母女三人言笑晏晏,竟是比年节时亲戚小聚更热闹。
许久未曾如意,如今只几句牢骚闲话便足叫母女三人欢喜,时辰便打发的极快。众人只觉不过转瞬,珠帘轻挑,留夏进来回话,“夫人,姑娘,三姑娘下学过来了。”
母女三人连忙正了神色,再回眸时,薛如意已缓步进来,一见薛韫欢登时愣神,怔了好半晌,留夏在其畔低声提醒着,方才回过神福身问安。她仿佛是怕薛韫欢一般,当下姿态语意竟是比往日更添了些惧意,唯唯诺诺,似极了袁姨娘犯事时伏低做小的姿态。
叫薛韫欢瞧着自心底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