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邕王无意,堂下众人复又归座,孙先生也收了扇子继续换本子讲,倒与先前并无不同。
却是听的傅鸿禧暗自沉了面色,双手于身侧紧握成拳,仔细一瞧,十处指骨如今皆泛着青白,其间咯吱作响,竟是下了死劲儿压制满腔怒火。
此处不是包间雅座,方才楼下的闲言碎语他是听的分明,只听董嘉枔大言不惭时便已火冒三丈,未等自行安抚时,却听邕王屡屡提及天香楼,将薛绛姝贬至如此。如今他已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当下过去将邕王与董嘉枔暴揍一顿,方可发泄心中怒火。
有这心思时,他脚下的动作不停,才下了两层楼梯,却听身后厉音,“大人!”
他脚下微凝,回身便见薛绛姝正直直盯着他,缓声道,“你失仪了。”
傅鸿禧登时停住停下脚步,皱眉道,“县君…蔽流言蜚语,也是在下的公务。”
“所以呢,大人要管教谁?蔽何等流言?”薛绛姝反问,见他哑然,不免得摇了摇头,“管董公子,还是邕王?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又未曾闹到我面前来,便是我将此事传入宫中,又有谁可做主?酒后失言,非违大周律法。至于邕王,大人以为,谁能动的了他?”
语意悠悠如春日飞絮,徐徐袅袅地入了傅鸿禧的耳中,轻巧地安抚了他的心绪,方才使他定下神思。方才他急忘了,只知道自己听不得胡言乱语,便要出气。董嘉枔虽为混人,身后却有户部尚书府撑腰,邕王的身份更为贵重,无论是哪一个,皆非他一个京兆少尹可担待得起。
官压一级,凭他有满腔热血怒火,遇事却也是无能为力,如今只得忍气吞声。
官场之上他虽习惯如此,只薛绛姝…他实在不忍。尚未等开口安抚,却见薛绛姝徐徐上前,抬手抚上他的手臂,凄然一笑,“我只当耳旁风罢了,我都不在意,大人又何必恼怒。”
这笑意看的傅鸿禧心口微闷,如今倒是未留神她的手,锋眉皱如连绵山脉,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
看的薛绛姝心下暗叹,傅鸿禧的心思她岂会不明白,方才董嘉枔与邕王之言亦是尽数落入她的耳,已是气的握了几回拳,方才控住心中的滔天怒意。
不过她到底清醒些,也不愿在外为父亲惹事添堵,好容易安抚了自己,却见傅鸿禧大有冲动的架势,心下隐隐欢喜了一阵儿,转瞬拦下他,只道,“与其听闻,倒不如早些离是非之地,免得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