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诲方松了口气,将短刃又收回腰际别着,喟叹道,“这小子一身蛮力,下手也狠厉,倒是难收拾。”
那阿荣如今手脚虽被绑,却是不服,略偏头怒目圆睁,扭着身形四下挣扎着,口中怒吼。
好容易别过他这劲儿将绳扣绑的紧实,傅鸿禧起身道,“他虽不甚懂各门功夫,不过重在蛮力。若如老爷子所言,他既是在山林里做了无数年的野人,日日年年与山中的野猪、虎豹为伴,脚下的功夫快些也是常理。这种不要命的莽撞法儿,的确难缠。看来那钱三十有八九已遭他毒手了。”
宋如诲颔首,“原先你我顺着那脚印儿只寻到半路,还当是另有功夫高深莫测之辈方能做出。如今看来,前头的脚印儿说不准是他故意留下来的。那钱三身形羸弱,他脚下功夫快如列缺,身上又有力气,背着钱三的尸身往这边儿跳过来并非难事。若非亲眼所见,你我压根儿不会想到此处。”
见那阿荣如今仍瞪眼鼓着嘴,铜铃似的眼珠子几欲要迸出眼眶,他瞧着心中厌恶,冷笑道,“他虽疯魔,心里却聪明,可不是个蚩蠢之辈。”
傅鸿禧不可置否,回眸见那阿荣应当是挣脱不开他绑的死扣,皱眉道,“他既非常人,你我也不可以常人之态待他。还是先去这山洞里瞧瞧,若是再无一场,只可当他是山野疯子,等押回京兆衙门由赵大人做主。”
知那阿荣如今跑不得,更是不发一言。宋如诲也没了与他对峙的兴致,起身随着傅鸿禧一同往山洞里寻。
才一入洞口,便可闻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自洞穴深处徐徐探出。二人不由得皱眉,回眸对视一眼,各自握紧手中的兵刃往深处探寻。
此处山洞并不算深,往里走了没几步便可见其间的摆设,几个木头桩子与一床破絮棉被懒散窝于枯草席子上、一侧山壁下些许已烂如淤泥的野果子、奇形怪状的山石、再便是两张已有破烂之处的兽皮。
初看时与戏本子中的山林野人所住之处并无不同,应是那阿荣长年累月所居之处。
只是这血腥味儿不减反增,愈往里无曦轮拂照,便更有阴潮之意。二人不敢掉以轻心,手指贴着两侧山壁凝神探寻。再走几步时,果然有一处山石略有活动之意。二人忙合力将其搬开,只一瞬那山石下所藏之物映入眼帘,血腥味儿直入口鼻,险呛了各自满嘴皆是。
强忍着心口的翻腾之意,傅鸿禧凝神打量眼前之物。兽皮下紧裹着连带着血肉的筋骨,有些生肉大抵是受冻过久,其上已起冰霜,尚且红润的拎于手中仔细瞧,竟隐隐约约地看出两道牙印儿,显然是被人生生啃吃过。
当下宋如诲只觉心口处热意翻滚至喉,似乎连前日所食之物亦要尽数倒出。他咬牙死撑了一会儿,好容易将这股恶意掩下去,撇过头咬牙切齿,“当真是如那老伯所言的传闻,这人疯魔了,连人肉也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