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禧暗自皱眉,凝眸打量他半晌,颔首道,“所幸离的远,多谢你。只是周围的那几条船原本来安泽湖是为赏景游乐,如今却妄受人祸,倒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似是好容易寻着了一个能扯开话匣子闲谈之人,船家也不顾着划桨,弓腰咋舌,“公子只看那些条船舫的架势标志,那个是寻常人家能备用得起。来此饮酒作乐的若非皇亲国世家,至少也是京中一等皇商家的公子姑娘了。就这身份凭空出了事儿,哪个能受得住。别说中间起火了的那家死伤多惨,四下波及之人若要追究起来,可又够他们家喝一壶了。真要闹起来,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停顿一瞬,自己反倒起了说书的兴致,又连连叹道,“你说自家船上肯定比外人的干净,好端端的怎会经此事。见过为求雅兴,往上头搁香炉的,可也没见过往上夹带火药的。也不知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左右是老天爷不保他,必定是从前坏事做绝了,方至今日的地步。”
滔滔不绝似茶楼酒肆中的说书先生,出口之言却又恶毒如蛇,听的傅鸿禧心下微恼,又侧眸深瞧他。
眸光似乎过于凌厉,那船家见状后背一凉,忙改口,“这没什么好看的,动静闹的这么大,估计一会儿京兆衙门的人与巡防营皆会过来救人。那热闹可没什么好看的,公子若无事,小人这就送你们回岸上去,切莫蹚这浑水。”
傅鸿禧闻言微怔,旋即紧捉他言中深意,抬手拦他,“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浑水?”
那船家一愣,瞬而摆手质疑,打晃笑道,“我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啊?小人的意思是过一阵儿京兆衙门与巡防营的人过来救人时也会将周遭儿百姓赶走,公子若无事还是先走的好。方才躲过是命大,若是一会儿再起动乱,惊着公子与里头的那位贵人可如何是好?若非小人靠此为生。日后都不敢再来了。”
言罢往船头躲去,傅鸿禧却只紧随不放,借着打量的功夫掏了一枚碎银给他,低声试探,“知船家此言是好心,此地委实不宜久留。不过有一事我正想请教您,除您以外,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解惑。”
凭空降财,那船家当即瞪眼。接过那块银子掂量半晌,见足足有五两之重。顿时眉开眼笑,也不细想就问,“公子请说,若是小人知晓的,必定如实相告。”
傅鸿禧道,“您靠经营水路为生,想来日日待在此处,那敢问船家,您近些日可曾瞧见有不妥之处?”
老叟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没有。听公子口音是京城本地人,想来应当知晓此处就是个游水赏月的雅兴地儿。天暖时人多冷时人少,有喝茶赋诗的,也有那奏乐和舞的,小人还见过有那种兴致的,将自家府上的舞姬美人或是将天香楼红袖招那地儿里的人物也招来,把酒助兴,方才顽的热闹……”
语意未决,抬眼见傅鸿禧面色微沉,当即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忙转脑子想了想,扬眉道,“不过有一处,却从未有过此番动静。每回来都是几个男子推杯换盏、谈古论今。席间女眷衣着整齐,小人观其应当是雅士。”
傅鸿禧心下暗惊,蹙眉问道,“回回如此么?”
船家颔首,“自然当真。公子也瞧见了,来此处的大多是莺歌燕舞,满船的胭脂味儿,公子与姑娘这番雅兴已是极少了,似他们那架势,过路之人难免不会高看一眼。若是邕王爷的青雀舫也在场,两相对比后,那才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