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禛闻言无语,也只停顿一瞬,又听邕王道,“不过昱禛啊,今日的动静也未免太过了些。你身为太子,可不能一味往后躲避,这该查的不该查的,你都该记着些。”
手掌漫不经心地替他抚平臂弯处的褶皱,来回打量半晌,咂嘴轻言,“你聪明,自然知道这天子脚下最忌讳的是什么。静这么大,想来宫里头也会有所耳闻。你既在场,有些东西还是早些扒出来较好。若是一时心软犯蠢置之不管,一直埋着祸端,往后可就难办了。”
周昱禛闻言心下一凛,忙抬眼直视邕王,想从这位王叔眼中瞧出些什么。却见邕王极快地错开眸光,与恒王笑道,“罹枨,你以为呢。”
忽闻提名,恒王先是一愣,旋即缓过神思,哂笑道,“王叔所言甚是,罹枨必定尽极所能助太子殿下查明此事,给父皇与京中百姓一个交代。”
“那便好,”邕王浅笑颔首,合掌道,“捞上来的人数如今可都给你们送回来了。余下之事你们两个小辈儿忙罢,本王这一把老骨头得回府歇着去,不耽搁你们。自然,你们也别派人来搅扰本王的兴致,只当没瞧见本王。”
言罢就要走,仍是素日那番只知享乐的闲散架势,周昱禛忙抬手拦住,蹙眉低语,“搭救之事本宫自会替王叔禀明,但其中细节,还应王叔亲自与父皇禀明。”
“本王若是不去,只怕皇兄与太后也得念叨本王耳朵起茧子罢,”邕王闻声又笑,“该本王做的本王心中有数,只是太子你要不得清闲了。皇兄既是看中你,太子可别再叫皇兄失望了。”
言罢见周昱禛垂眸,又抬手抚了抚太子的肩胛,方揽女眷离去。
当下巡防营中救人的兵士也已将湖中尚能打捞出来的百姓尽数救上岸,算上被邕王及当时亦出手相助的客船搭救的伤患,如今也只十人无甚大碍,六名伤患,还有几人虽被搭救、却因身上伤势过重,未等至义诊棚中被太医诊治,便一命归西。
又成祸事。
残存的尸身一被抬出草棚,围观百姓登时又乱作一团。骨肉分离、白发少儿,无论世家贫居,如今亲眼见亲眷至此尽数哭天喊地,哀怨声层层笼于京城天地,不亚于方才的震耳轰声,已是透过深深宫墙传入皇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好容易安抚住百姓,将余下祸乱一一分派于大理寺、京兆衙众人处置。太子与恒王这才得以抽身,回宫中复命。
风声利如箭,皇帝如今自是坐不稳龙椅,沿着福宁殿里的锦烛花架来回走动,满面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