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大惊,李福安噗通跪倒,连声赔罪,“请陛下饶老奴疏忽之处,这是老奴没看住,叫不懂事的看错了火候。老臣这就叫人去请王院使来给陛下瞧瞧。”
言罢便欲叫小魏子去请,皇帝却摆手,皱眉道,“罢了,朕倒无事,如今少叫人来添乱,不必去了。”停顿一瞬,顺手抄起香炉旁的香料漏子舀了些许苏合香沫撂入炉中,漫不经心地问道,“越泽自离京后,可未曾往京中递过信儿,走的倒干净。”
此言不同于当下的情势,这般“没头没脑”的关切之言听的李福安眼皮一跳,自认脑子转如列缺穿云,却依是不解皇帝此言之意,只得斟酌道,“回禀陛下,若按着安王殿下临走时禀告您的路线走,如今殿下可还未至江南呢。这一路舟车劳顿,安王殿下又是便衣独行,大抵也有不大方便的时候。等到了江南,殿下必定会往宫里传信儿的。安王殿下素来恭孝,陛下放心便是。”
“江南,”皇帝似未闻他语末的劝意,抿唇沉思半晌方颔首道,“江南,离京甚远,是个好去处。”
李福安心下暗动,斟酌一瞬,又呵呵笑道,“安王殿下爱画,自幼在宫里头便跟着薛太傅习学过几笔,早年便说过想要看遍诸地风光。他献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画作里可不大半皆是画的水乡之景,如今被封王得以出京,自然是往那边儿去了。安王殿下较比太子与恒王殿下终究是玩心重些,儿行千里双亲自担忧,总要陛下多惦记些。”
语意徐徐如春风,倒是将皇帝心中若有若无的那点子疑虑尽数掩灭,侧眸嗤了一声,将话头转至旁人身上去,“这平津伯与薛渝近日倒不甚留于宫中,一个个难得清闲了。今日之事他府上也该有个动静。传他进宫,朕有话问他。”
李福安忙应,正要起身去吩咐小魏子办差,却不料徒弟自己先行进宫叩道,“启禀陛下,薛太傅已往宫里递折子,请求见驾。”
众人微怔,这倒是君臣心有灵犀至一处去了。
皇帝闻言亦觉有趣,颔首示意,“这倒好,正巧朕想着他,他便进宫来了。准奏。”
小魏子忙答应着下去。瞬而便引薛渝入宫拜见。这一进来不等叩首请安,便已叫皇帝皱眉,略倾身紧盯着薛渝的动作,开口质疑,“如今并非上朝,薛卿为何着此朝冠?”
薛渝不语,却是按着朝堂上的规礼行大礼,“老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
皇帝心中虽有疑,略垂了垂眼皮,缓声道,“免礼,赐座。”
言罢李福安已先示意宫人去抬软墩,却不料薛渝似未曾闻声,高举一方奏折至头顶,口中只道,“老臣今日进宫一则是向陛下请安,二则是为向圣上请罪。老臣多年来深受圣上隆恩,方至如今。但老臣自知无能,如今与圣上请罪,还请圣上允准老臣回家休养,老臣愿请辞太傅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