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绛姝失鸣一事本非虚,身上伤口又尽数是由郑院判诊治,倒也不怕圣上疑心。薛渝闻言面色不变,只仍是垂眸抿唇,端的是心疼哀然的架势。
看的皇帝心中一紧,再想起方才听永定侯与段骞上奏所言,登时又觉口中火炮燎的疼。皱眉抻了抻唇弧,强压着心口怒火,沉声问道,“太子那边儿还未有动静么?大理寺与刑部也该有动作才是。”
薛渝闻言忙道,“老臣进宫这一路时看灾处过多,想来太子殿下正带人于各处安抚,只巡防营的各位将士此处走动救援,不知近况如何。”
“最近京中风雨过多,没有一日安宁的时候。”皇帝口中抱怨,思忖间忽又往神鬼之事上联系,想起去岁祭祀大典上的闹事,当即觉后背生凉意,手掌覆于膝上紧握,青筋如小蛇盘恒,处处凸起。
眼瞧着皇帝心中起波澜,李福安心下惊愕之余,忙示意小魏子去斟茶来,将温热的茶盏奉于案前,低声劝道,“这是才煮好的龙安神茶,陛下暂且歇着,宫外有段大人与太子殿下呢。”
薛渝见状亦拱手相劝,眉间神容尽为恭谨之态,“如今城中虽乱,但老臣来时局势已控,还请圣上暂且息怒,等太子殿下查明此事后,自会进宫来禀报给圣上。”
“你不必安抚朕,”皇帝又摆手,如今虽不赐坐,自己却起身绕着桌案踱步半晌,下了几步台阶,“先有安泽湖的死伤,后有今日的三处私炮坊出事。前前后后不足一个月,刑部如今连私炮坊一案尚未查明,如今京中又出祸端。只怕如今城中的风声不妥啊。”
停顿一瞬,见薛渝抿唇不语,皇帝反问道,“对于此事,薛卿心中可有何想法。”
薛渝一怔,垂眸道,“回禀圣上,城中风声虽起,若要安抚也并非难事。近日京中屡屡出事,死伤者无数,百姓心中难安是是常理。不过这怨气是冲着灾事,而非圣上。如今事已出,老臣私以为,当务之急该是刑部或大理寺早日将此事调查清楚公之于众,京中再无祸端,百姓心中安定,这风声自然便停了。”
皇帝闻言不可置否地颔首,漫然道,“话虽如此,但刑部如今处事实在是不妥。将一桩案子拖至如今,到底是废物。”
语意微顿,皇帝只于殿中踱步,不作他言。此番缄默,薛渝亦不敢多嘴,深垂眸于地,暗自思忖圣意。
斟酌半晌才要劝慰时,皇帝忽先挑眉,猛然扔给他一个话头,反问道,“薛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一问,当即惊薛渝心中波澜再起,眼皮不易察觉地抖动几回,方稳住心神,拱手斟酌道,“那自然要由圣上之意。圣上委任刑部全权处置此事,是因倚重沈尚书,当日安泽湖一案物证不足,刑部虽查出是有硫磺硝石所至,但若要查追查实情委实不易。现如今事出于城中各处,顺着私炮坊这条线,老臣相信沈尚书必不会辜负圣上倚重,定查明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