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如今宋家已将小辈们的亲事皆定下来,除了苏幕如今尚在沙场上不得回来,大房也为宋如诲挑中了女眷,看的正是吏部侍郎之女孙莞妙。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宋氏看着半喜参忧,日日念叨着自己膝下二子的亲事,只将薛怀峰薛怀义唬得耳中起茧、忙借着朝中公务与商铺里的货事繁忙为由,各自躲出去,只留薛绛姝在旁陪着。
左右她如今失鸣,外头雷鸣风声再高也尽数不入她的耳,每日除了于宋氏与老太太膝下承欢,便时常去澜清小筑凑趣,在家中自得快活。
这一日才午憩起来,尚柔和的暑曦顺着檐瓦菱窗拂上窗前的软塌,细细晃入她的眼眸。她自觉身上懒怠,也不睁眼,只兀自抻了抻玉臂,直至手骨猛然挂上小几,方才惊呼一声,睁开眼眸。
敛秋正在旁替她打扇儿,见状难得地抿唇轻笑,摇头道,“姑娘也有失手的时候。”
她未闻,只看那神色便知自己又要挨唠叨,忙翻身冲着菱窗,背对她嗔道,“若再笑,今儿我可就不起来了。”
那语意犹如林间莺啼,颇含娇意。听得敛秋忙笑,越过身比量道,“姑娘头午憩前便提过要用拂冬做的玉豆糕,她身子如今可好了,正等着姑娘醒了好上房里来请安,姑娘若是驳了这份情面,岂非徒增她伤心,日后您可又要念叨着。”
因近日养的好,如今又照着事出时已过了三个月有余,失鸣之症虽未大好,却已有些进展,只听耳畔有窸窸窣窣的语意,暗自思忖一瞬,忽想起自己先前所言,翻身起来,“可是拂冬要过来了,此事我可记着呢。”
这一起身,满头青丝顿如悬瀑一般倾泻于肩胛后,鬓间珠钗摇摇曳曳,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抻着碎发。敛秋但笑不语,先扶着她起身,重新给盘好发髻,方才温言道,“您吵着贪心拂冬做的翠玉豆糕,她素来听您所言,如今自去大厨房做了。才刚您歇下时她已来过一回,只怕如今还需姑娘再等等,才能见着拂冬呢。”
待她细细比量后,薛绛姝怔愣半晌,蹙眉道,“这倒是我失言了。她如今才好,正该好生养着,偏心里记挂我,一能起身便过来侍奉,反又去大厨房折腾。快去叫妩琴寻她回来,不过一盘点心罢了,谁做都可,不必累她。”
敛秋笑道,“那只怕是姑娘说晚了,这半个时辰里可够拂冬折腾一顿,如今已是回来了。”她正对着外堂房门,见巧画打帘子请拂冬进来,略使了使眼色,笑嗔道,“姑娘若是心中记挂,一会子便多用上几块。也不枉拂冬白白折腾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