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意未完,忽听薛如意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摞下瓷碗,“听娘这意思,倒是对大夫人感恩戴德了。”
袁氏闻言一愣,听她此言极不顺耳,语意微沉,“你这丫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口一说罢了,娘亲不愿听,我日后再不提。”抬手拣了一筷子夹子肉送至袁氏的碗中,她又嗤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娘是在这庄子里住惯了么,比起从前在家中的娇贵,如今只这一派架势便能将您打发妥当,实在不该啊。”
她一提,袁氏难免觉得心焦。说到在本家的日子,因她是贵妾之身,又得老太太的偏爱。故而宋氏为了主母的大度美名也从未薄待过她,该叫她享受着的没有一寸短缺。此处虽也打理的不错,可与从前在家里头到底是天壤之别,哪里还有半点做主子的架势,于袁氏而言,庄子里除了还有适量供应的荤菜,与那尼姑庵倒也差不了什么。
心中虽不情愿,可到底身份低微、只得忍气吞声,面色不虞,“我倒想家去,可那也不是抬腿就能走的。本家有大夫人当家做事,在府里头尚有老夫人为你我母女二人撑腰,可出了宅子老太太哪里还管得着,无非是由着大夫人折腾,着她的道儿罢了。
“所幸大夫人还算聪明,你是主子,大夫人再不济也不能拿你我如何,顶多冷待就是了。听闻你从家庙里头搬出来,头两日还差人过来采买伺候,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面儿上会给自己积德,如今只能忍气吞声、将就着过罢了。”
看先前给薛如意倒的梨汁被饮尽,叹一口气,忙给盛了半碗酸笋鸡皮汤,“用膳罢,虽不及府里大厨房做的,但也算是有心预备了。这鸡皮汤也是娘亲手熬的,用了好吃饺子,咱们母女二人过年,不必拘礼。”
热气顺着碗沿儿徐徐缠上她的手腕,薛如意垂眸,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匙浅尝,登时苦了脸,“娘亲的手艺比起从前,倒不大妥当。”
“已许久未曾亲手做这些,多放了些作料罢了,何至于惊成这德行,”袁氏起初尚心惊,接过去就着她的碗匙尝了一口,亦跟着皱眉,“有些重口,也无甚大碍。不过你这喉疾尚未好利索,也确实不易多用,尝些旁的罢。”
眼瞧着桌案上摆着的几道碗碟,自己先叹道,“若是在家中又何必如此寒酸。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也不必似如今这般苦了。”
薛如意闻言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漫言道,“娘也想府中的好处了?可惜如今我与娘亲已被打发出来,不得祖母与父亲允准再不能擅自回家去。谁让女儿命苦呢,偏偏是庶出,娘又只是个贵妾,自然要被大夫人压上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