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垂眸思忖半晌,忽挑眉,“你也知道,一般大牢中囚犯死后的尸身只用一张草席子卷出去投入乱葬岗。似此处暑季每日一送、寒冬时每搁五日便有负责此事的差役用驴车送出去。两日前才走一拨,如今何家庆还在牢中,若是刘敏与何文斌果真打这个主意,想来最早是后日。”
手指从茶盏中沾了些茶水在桌案上勾勒,“所谓‘送魂归西’,一般送尸体的驴车是从衙门的西角门出去,穿过这条小巷一路向西,从城南门出去后转送去西南后山的一处乱葬岗。从这个门出去走官道可通往常州,听闻何家庆外家就是常州人,他若真被送出城,十之八九是去常州投奔他外祖。
“狗急了尚会跳墙,这刘敏是打定主意保何家庆这条命,逼急了什么事都极有可能作出来,你二人可要多留神些,何家庆若真被送走,你想再逼刘敏复审可就难如登天了。”
停顿一瞬,他抬眼扫过薛绛姝,凑至傅鸿禧身前低声道,“除此之外你二人也当留神自身四下的动静。你我倒不担心,单打独斗还是被人围堵都可脱身,况且你本身又是上京派下来的京官,只要你谨慎行事,刘敏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将你如何。不过你身边这位周姑娘...”
他欲言又止,薛绛姝见状心下了然,欠身温言,“我出去寻小二来,一会儿便回来。”
傅鸿禧颔首,目送她出门,转头问道,“你接着说。”
来人低声道,“女眷手无缚鸡之力,她可就不似你那般不好对付。若是你们逼急了,刘敏恼羞成怒后势必要从她身上下手。无论是衙门里的人还是他夫人,你最好多留意些,免得节外生枝,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傅鸿禧闻言抿唇。初来苏州时他二人便对刘敏等人防备再三,安枕的卧房几日一换,便是怕有人在背后动手脚。不过先前也不知是自己思虑过多还是刘敏等人有贼心没贼胆,方至如今一直相安无事。但照如今的阵势,看来王全有等人是再等不及了。
不过也正好,他原先还愁于不知下一步如何引刘敏动手,若刘敏与王全有真动心思,正好给他出手的由头。
长吁一口气,傅鸿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胛以示安抚,又问道,“你在衙门中可曾听闻过薛怀义的风声?”
来人摇头,“这倒没有,莫说当日的名榜就是冲着你们来的,纵然那位听闻她随着你来苏州后想投奔,听闻官府曾张榜通缉他,想来一时半会儿不敢露面罢。”
拣了一块榛子酥扔入口中,没等细嚼便咽下去,挤眉弄眼道,“等此案查明后你可就是他们薛家的恩人,到时去提亲薛太傅必不会挑剔。何时定下喜事记得差人送信回来,我人未必到,但礼数必定周全。你二人的喜酒我可是吃定了,否则小心我将来日日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