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拍了拍刘敏的肩胛,低声问道,“说到何家庆,我倒正想问刘兄,既然一早便定下何家庆的死罪,为何至如今尚未行刑。怎么,刘兄不忍伤了自家与何府的情分,不愿动手么?”
“傅大人何处此言?”刘敏面色微惊,皱眉道,“何家庆罪孽深重,下官怎么保他。大人切莫听信奸人所言,下官绝无此意。”
“既然刘兄有心,那便尽早行事,何必一拖再拖?”傅鸿禧语意微冷,“人常说夜长梦多,刘兄手下人又卧虎藏龙,何家庆在牢中多留一日,只怕刘兄也寝食难安。早日处置,也好让苏州百姓安心过年。刘兄以为如何呢?”
刘敏面露愧色,垂眸默然。
傅鸿禧轻笑,“到底该如何处置,想来刘兄心中分明,傅某不好越俎代庖。今日前来是为昨夜刺杀一案,既然刘兄已查个水落石出,傅某再无顾虑,如今也不多叨扰刘兄,还望刘兄三思而行啊。”
……
将此事挑明,没过几日刘敏便下令定何家庆于西菜市口的案台上、午时三刻行绞刑。
百姓闻之奔走相告,至当日时候万人空巷,尽数围拢于菜市场口观刑。
等午时三刻,看刽子手挥刀将他的头砍落众人眼前,围观百姓无一不抚掌称赞,曾受何家庆欺凌多年之人已然在家中率先点爆竹庆贺,直道今日之景让人心头大快。
彼时薛绛姝正在小院后宅中煮茶,见傅鸿禧披着一身风雪入门,忙斟上一盏奉上,拿绢子替他轻拭鸦发间的残雪,眉眼间略显忧色,“幸好走时候披了大氅,这场风雪来的急,我还怕你受风寒。”
傅鸿禧闻言心中微暖,怕一身寒气连累到她身上,忙饮滚茶入腹,微微笑道,“午时三刻落的雪,幸亏如今是腊月,若是早半年行刑,只怕不出几日城中便会闹出‘六月飞雪’的冤情,何文斌可就坐不住了。不过这场雪来的也算应景,城中百姓拍手称快。”
“这场雪原本就该是为百姓下的,多年冤情一朝平定,众人心中难免欢喜。”薛绛姝抿唇,“何家庆这一死,只怕何老员外一时承受不住,要去衙门里寻刘大人拼命罢。兄长先前说他会向你我倒戈,可惜到如今也没有动静,也不知是否会出差错。”
傅鸿禧摇头,携着她回暖炉前坐下,“先前不来是因何、刘两家藕断丝连,何文斌想拿账本威胁刘敏,自然要留几分情面好换他儿子出来。可惜刘敏未曾保住何家庆,何文斌又怎能容忍刘敏逍遥在外,这其中又有王全有使手段,何文斌倒戈也就这一两日罢了。”
顿了顿,兀自斟茶,“说起来,此事能进展到如今,还应多谢王全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