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不语,直勾勾盯着她。半晌轻叹一声,“罢了,巧画原也跟了你许久,你心里舍不得也是常理。只是她兄嫂那边儿……
“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她家里人非要如此,咱们薛家也是难民坊,谁都能护的。”
“这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多谢母亲开恩。”薛绛姝起身笑道,“等她兄嫂上门来要人,我会亲自去应对,绝不会叫他们烦劳母亲。”
宋氏叹道,“你啊,自幼便爱乱管闲事。这人看着可怜,那个也说不过去,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当初薛家也入狱遭难,不也得强挨着?人各有命数,若是巧画无福,薛家当真留不住她,就让她随她兄嫂出去,免得风声闹大了对薛家人不好。罢了,晌午传膳罢。”
一叠声吩咐下人去预备午膳,母女二人同用过后,她又去兄长房里瞧过暠哥儿,这才回了院子。
彼时巧画已被敛秋长歌带回思永斋换药,一推门进来众人起身,连带着巧画也从塌上爬起,要下地来,“姑娘。”
“你快趴着,才上的药,别又没了。”她忙摆手示意,兀自在窗畔的绣墩上坐下,远远儿瞧着,“竟伤的这般重。”
她是未曾凑近,但光看那原本光滑如镜的后脊上如今遍布红凛,长歌手上的药膏涂抹了她一身,顿时跟着倒牙。
敛秋在旁叹道,“可不是,方才在夫人院子里看她的手臂,奴婢心里就已经怕的打紧。这回来帮她换衫子一看身上才是伤的最重的。奴婢都不敢想这是被什么打出来的,下手也忒狠了些。”
“……是马鞭和栓门的木头板子,”巧画虽羞的满面通红,但似乎心里恨极,好容易寻着一个能说话的旧人来,咬牙道,“奴婢那哥哥是给人赶马车的,奴婢家里头也养着驴车,就是那鞭子。还有那门板……是……是我那嫂子递给哥哥的……”
长歌闻言惊呼,“你那嫂子下手也真够狠的,生怕鞭子不够疼似的,不在旁劝架也罢了,怎的还火上浇油?”
她被宋氏从人牙子手中买下前自然也没少挨饿挨打,但人牙为了卖个好价钱,只要她们听话自然甚少下狠手,何况是自己家亲兄嫂。
惊呼过后方觉失言,抬眼瞧敛秋也跟着嗔她一眼,忙垂首仔细替她擦药,不敢多言。
巧画耳根一红,如今索性“破罐子破摔”,摇了摇头,“我那嫂子是哥哥的媳妇,自然与我没有血亲关系,他们也只盼着要将我卖出去换钱养活自个儿,哪里能顾着我的心思。所幸如今……我也逃出来了。”
冰凉的药膏牵连到伤口处,她低呼一声,额角冒出层层冷汗,“想来如今他们也能打听着奴婢跑回来,怕是要登门来搅扰姑娘,是奴婢行事不周,给姑娘带来麻烦。”
“这倒无妨,薛家也不是容不下人,你只养着便是。”薛绛姝勾唇,接过流赋递过来的茶吃了几口,淡淡道,“你方才在母亲房里说的若是实情,主仆一场,我自然也不愿你羊入虎口。
“一会子你兄嫂寻上门我也会差人打发出去,留你在院子里洒扫。但若是你兄嫂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的命数合该如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