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在旁叹道,“开了脸,你这便是真是要出阁的人了,往后也不得在母亲膝下...”语至此处又顿住,勉强笑道,“罢了,大喜的日子说这话,又是我坏了规矩。”
薛绛姝侧眸,见母亲眼圈通红,她心下一酸,借着面颊上传来阵痛的架势掉下眼泪来,抽泣道,“母亲。”
毓竹在旁道,“郡主大喜,是不能哭的。”
宋氏忙抽出绢子拭过她的眼角,“是我失仪,招的你也不妥当。别哭,大喜的日子笑才是正理。”
薛绛姝心中虽不忍,但有下人在旁服侍她转过身去,等重新净面后描眉敷粉、唇上抿好胭脂,又将耳坠子手镯一一给她戴好,毓竹回手接过敛秋捧过来的头冠替她正上,这才道,“郡主妆成了。”
她略直起身,头冠上的金箔流苏顺势滑落于肩胛面容前盈盈而动,她回手再瞧母亲,勾唇道,“母亲,姝儿虽嫁入旁府,但薛傅两家同在京城,日后也并非天各一方再不能相见。只是姝儿往后再不只是薛家的女儿,不能在您与父亲膝下尽孝,还望您与父亲兀自珍重。”
此言一出,宋氏登时滚下泪来,上前抱住她哭作一团,“我的儿,你这要走了,母亲也舍不得你。将来的日子是好是还都要你一人应对,定要顾好自己,我与你父亲在家也好安心。”
四姑娘五姑娘也正抱着方哥儿舟姐儿过来,姐妹二人在廊下听了半晌亦跟着红了眼圈,在门外理好心绪才进来赔笑,“我来瞧瞧二姐姐,送姐姐出嫁。”
抱头痛哭一阵子,于闲月道,“快到吉时了,听前头的唢呐声应是傅家前来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二妹妹该起身去前堂拜别伯父伯母,不好再耽搁了。”
众人这才起身,扶着薛绛姝一路赶去素日迎宾的福寿堂,宋氏与薛渝齐齐上座,薛绍于氏二人坐于侧首上,等下人置好蒲团,请薛绛姝跪下,于氏起身执《女儿经》诵读几声,温言道,“姑娘该给双亲磕头了。”
她叩首,念念有词,“女儿不孝,今日一别后不能再于爹娘膝下承欢尽孝,还望双亲珍重。”
宋氏已泣不成声,只是念着如今堂中有无数亲眷,只得强忍着。薛渝倒能比她镇定些,起身行至小女身前,将手中的玉佩给她,“出嫁至夫家,要与你夫婿相敬如宾,孝顺公婆、端贤持家。”
“女儿自幼熟读《女则》,如今也谨遵父亲的教诲。”她又叩首,再起身时已泪流满面,“父亲旧岁留下腿疾,每到秋冬之时夜里常犯此旧疾,万望父亲留神,少食寒凉之物、亦不可多用冷水,保养身体为重。”
薛渝颔首,正要再嘱咐她时,薛怀义从堂外进来道,“吉时已到,傅家迎亲的队伍已在门口了,姝儿...该上轿了。”
宋家大夫人闻言忙接过托盘,上前劝道,“耽误了吉时可不好,姑老爷该给姝丫头盖盖头了,送她出门了。”
心中再不舍,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有反悔之意,薛渝长叹一声,抖起那喜帕盖在她头上,低声道,“去罢。”
敛秋在旁扶着她起身,等行至门口,薛怀义已转身蹲下,微微笑道,“扶着她上来罢,你出嫁,三哥背你出去。”
她俯身,双臂乖巧地扣上兄长的肩胛,“多谢三哥。”
“说这话做什么,”薛怀义轻叹一声,揽着她起身,一步一顿地往外走,“咱们几个一母同出的兄妹里属你最年幼,如今连你也出嫁了,当真是岁月不待人。薛傅两府相隔不远,若是那傅鸿禧薄待你,你只管差人回来告诉三哥,三哥会替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