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气极反笑,“公主当真如此吩咐你的?她就不怕我在此处惹出是非,出了事如何担待?”
珩侍卫面不改色,“公主只说等驸马进入摘星楼后,让属下关门守在门外,只驸马您一人独自上楼。您先前来过此处,又身怀绝技,自然不会出岔子。
“您只需如往常一般上楼便可,等至楼顶便可知公主的良苦用心。”
“...”薛怀义无语。便知道秦姒娆鬼主意多,谁知她竟罢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会闹出今日这一出叫人晕头转向,如今?不知是该恼该喜。
他无法,只好照着珩侍卫的意思徒步上楼,头一层正殿空无一人,也无火烛,他只好借着从菱窗透进来的一缕暗光摸索至案前,果然察觉烛台旁保证人火折子,似乎正等着进来的人燃灯点烛。
该不是这丫头在楼上待疯魔了,见楼下漆黑一片不敢下来,折腾自己过来点灯、然后接她回府罢。
薛怀义暗自腹诽,仍是抽出火折子点上,等殿中敞亮时才高梁凤柱上亦处处挂着红绫宫灯,正殿香案上供奉着一座官白釉“送子观音”,案前摆放着同心锁、如意扣等等小巧精致的玩意,犹如他二人当日大婚时在喜堂中的盛景。
仰首看了一会儿,薛怀义凝了凝眉,端起烛台走上楼梯。与一楼正殿一样,楼上每层皆是一片漆黑,皆需他借着烛光一一点燃灯火、使得街上百姓观望层层菱窗里亮如白昼,才缓步上楼。
摘星楼从正殿到楼顶平台共九层,他大步流星,等至楼顶时也只隔了半盏茶的功夫,甫一挑帘便觉香风拂面,眼前红灯高挑、宫绦飞舞,只一曲悠扬婉转的《凤求凰》自屏风后徐徐入耳,只是不知抚琴者究竟是谁人。
他是知道秦姒娆亦会抚琴,但抚的并不好,反而更善吹排箫,这《凤求凰》本又是中原先人传下来的曲目,他在大周倒常听此曲,可西梁人又如何知道如何抚出这曲调来?
疑心渐起,他仍是端着烛台循音上前,行至一处绣着皎梨映月的屏风前骤然顿住脚步。那琴声便是自屏风后传来,借着烛火隐约可见抚琴之人的绰约倩影,正是与他同床共枕许久的妻眷。
琴声悠扬,他也不好打断,立在原处静默半晌,等琴声戛然而止,屏风后女子起身转出来,盈盈笑道,“夫君听我的琴技可见长?”
女子正是秦姒娆。
她如今穿着西梁公主的宫裳,胭脂红的外衫,里头衬着同色的马面裙,鬓间金钗并立,娥眉轻扫、唇点朱砂,犹如她当日初嫁时粉妆玉琢、夭桃浓李。
不解她今日为何会做此装扮,正犹豫间,但见她步履轻巧地跃上前,歪着头又问,“这首《凤求凰》,夫君以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