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有点快,雨刷划过去,前挡风玻璃上又迅速黏上一层水滴,细细碎碎地往下滑落,瞬间像有许多透明的虫子在扭动……消失,又重来。
她深吸了口气,将车停在了路边。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那条巷子。
她有一段时间没注意这条巷子了……
她看了眼车门上放了把折叠伞,想了想还是拿出来,开门下车。
往巷子里走是上坡,雨水从上至下流着,很快就把她的鞋子给没过了。水有点凉,不过她不在意,走得也不快。想着以往每次走在这条巷子里,高处低处都随时可见的野猫,她将伞撑高一些——平时隐藏在绿植里纳凉的野猫此时一只也不见。雨下了几日,不知道它们躲藏到哪里去了……她站了下来,看着那道雕花铁门。
路灯忽然亮了,她看着被雨淋湿的铁门被灯光映的像有一层油光,亮得有点刺目。
院子里却是暗,整栋屋子都黑乎乎的。此时屋子里没有灯光……她想大概也是没有人的。
想到那屋子里的阴凉,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脚已经被雨水浸的有点僵了,才转身离开。
雨水冲刷着路面,洁净得留不下一点砂砾……像时间能带走所有。
她走回车边,隔着玻璃看到车座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的头脑忽然完全清醒过来了似的,开车门坐进去,接了电话。
鞋子里汪了不少水,她边说话,边脱了鞋子,倒出好多水来,听着夏至安那有点朦胧的声音,她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发现你走了,给你打个电话……你还没回家么?”他问。
“嗯,马上就到,已经在门口了。”欧阳灿看看外面,将车门关好。
这里路况有点复杂,她要回家还得绕一个小圈子……但这没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很快就会到家的。
“你继续睡吧。我到家就不打给你了。”她说。
“我跟你说到你进门吧。”他说。
她无声地笑了笑,说:“这么不放心啊。”
“是啊,有点晚了。下雨天街上人少,太静。”他轻声道。
“有没有头疼?”她问。
“有一点……不过没关系。”
“等下好好休息。”她说。
“小灿。”
“嗯?”
“回去洗个热水澡,马上睡觉。什么都别想,好嘛?”他说。
“……”
“我不想劝你以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也没资格替你决定该原谅谁或者放下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奶奶,伯母和伯父都好好的。伤疤再揭开一次,愈合起来可能就更难,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所以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去和曾悦希谈一谈也是可以的,可你想清楚要怎么样,想要什么结果。”
“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他?”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去他那里的路上?”
“哎,你有点吓人哎……”
“瞎猜的。这些话应该早点儿跟你说,对不起,一喝酒,我就歇菜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停了一会儿,居然笑了出来,说:“哎,你还真没用。”
“啊,我有用也不在这方面对不对?”
“……讨厌。”
“好了,回家吧。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到家。”他说。
欧阳灿轻轻叹口气,道:“夏至安……谢谢你。”
“不客气。这个时候也只能听你说说话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尽管说,打架我也是可以的。”
欧阳灿又笑了笑,这才发动了车子。
夏至安见她情绪好了些,跟她说起了别的,“……下个周末一起去山里么?奶奶有没有跟你说?那边的果树有些都开始结果了,奶奶要去视察……你不知道啊?”
“现在知道了。”欧阳灿哼了一声。“什么事儿都你知道的比我早,到底谁住在我家里啊?”
听他在听筒里笑,声音又轻又快,她也笑了。
“对了,老说给你买鞋子……”
“干嘛,要兑现了?哦哟,你准备好钱哦……我回去算算到底要赔我多少双。”
“不是,有个问题。”
“反悔啦?不赔啦?”
“那倒也不是……我刚才知道送鞋子不是很吉利,会跑掉……你听说过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