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水一般无法抵挡,无孔不入。
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因为他的房间里漆黑一片。
窗帘紧紧拉上,房门紧紧闭上,不放进任何一束光,而没有光,也就无法看见此时的休斯究竟在做些什么。
除了没有光以外,连声音都不曾有一点。
寂静,黑暗。
绝对的压抑笼罩着这个房间。
休斯的目光在房间的黑暗之中游离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仅仅是漫步目的地寻找。
自己的房间里肯定有那些人的摄像头,不但是摄像头,还有数不胜数的录音器和其他监控设备。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他的腕表上不会有对方的监视装置,腕表的隐私权是受到主脑保护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绕过这一层保护。
快八点了,快上班了。
虽然没有看过一眼时间,但他的心中就像是有着一副生物钟,那个不断绕圈的指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就快要到上班时间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但是,总有比生物钟更加准时的东西存在的。
“叮铃铃铃——”急促而高扬的电话铃声响起,宛如催命符咒一般响起在这狭小的房间里。
来了。
休斯没有过多犹豫,他立刻点击了一下腕表,选择了接听电话。
联系人的位置上写着“公司”二字。
“早上好,休斯·迪伦。”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一个极有感染力的活泼声音,“现在是早上八点了,你已经睡眠了七个小时,接下来就是工作时间了。为了你的前程似锦,为了公司蒸蒸日上,加油工作吧,休斯·迪伦!”
就像这样。
每个早上都像是这样。
休斯很清楚,电话那一头就是公司的人工智能“小可”。
那是一个低端的人工智能,没有自主意识,但作为公司的工具已经完全足够了。
他打开了灯,冷白色灯光再次充斥在这个房间里,而他也走出房间,走向了卫生间方向。
接下来,他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进行洗漱和用餐。
在八点半的时候,他就应该坐在工作台前进行工作了。
如果不然,他就会再次接到来自公司的电话,到那个时候,接到的电话就不是小可打来的了,而是公司的“公关部”。
想到那一帮道貌岸然的暴徒,休斯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仅仅是表露出反抗的意志就会被公关部的那群人渣一直针对,他们会用各种手段侮辱取乐,动辄打骂,肆无忌惮。
柳生,柳生就是这么死的。
站在洗漱台前,他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柳生死去后,他去报过案,但半路上就被公关部的人拦了下来,而他也因此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绝对,绝对不能再摄像头前流露出一点不满。
他的目光望向贴在镜子旁的一张纸条上,那纸条上写满了草稿一般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随意画出的潦草符号。
但是在这些潦草的字迹之中,休斯准确地找到了几个字母和数字。
f-r-a-c-。
那个网址就是裂隙的联系方式,只要将自己的遭遇统统发送过去,他或许就可以从公司解脱了。
也许……并不会。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还是没有决定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休斯抓了抓脑袋,只感觉到自己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找到了一个裂隙的联系方式,本来只需要将自己这段时间遭受的一切发送过去就行了,但不曾想,警署的人突然找上了他,想利用他钓出裂隙来。
虽然说,警署的人承诺会帮他洗清冤屈,但他还是有些不安。
现在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万一警署的人其实是公司的公关部假扮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验证他的忠心怎么办?
他很清楚,那些公关部最喜欢干这种恶趣味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敢向裂隙揭发的他肯定会死的。
万一警署也处理不了公司怎么办?听说会长在黑白两道都手眼通天。
他有些不敢想自己通风报信被公司发现的下场了。
死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
如果继续在这个公司里待下去,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想到了柳生的下场,顿时不寒而栗。
于是,休斯毅然决然地坐上了马桶,他知道厕所里只有这里和淋浴的地方不会有摄像头。
然后他输入了那一串网址,将早已编辑好存储在腕表里的文字发送了过去。
按照和警署约定的时间,只要在今天上午向裂隙求助就可以了。
裂隙也好警署也罢,只要有一方能带着他脱离公司就好。
带着这样的祈求,他从马桶上站起身来。
虽然有了看起来不切实际的希望,但今天的班还是得去上。
此时,十三区的某处小巷之中,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腕表。
他披着长斗篷,倚着墙壁。
这斗篷并不能遮住他那副黑红色的炫酷装甲,一双钢铁羽翼在背后显得鼓鼓囊囊。
突然间,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他重新没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