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跟峰少在这里闲扯,去找小怜要紧,回来再与他做个了结——埃里克刚想转离,忽然脑袋一醒,差点错过了重要线索,他急声问道:“对了!峰少,你有没有看到小怜!”
“噢?”峰少正要对埃里克的“女人观”大加赞赏,他屈指抠了抠脸,迟疑起来:“小怜?小怜……”
“我记得你应该认识她,她大概是进了这树林,或许你手下的人会见过她……喂,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小怜!”埃里克稍一紧张,胸腔憋闷不已,明显感觉得出心口胀痛。
“噢,埃里克,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啊,什么小怜?她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我的宠物……”
看埃里克那万分紧张却又深显尴尬的表情,小紫心里发出叹息。
“噢……宠、宠物……噢呵呵……”峰少的阴笑黏滑翻弹,像醉酒者的呕泄之物腥臭可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厚道的人,唉,佩服,佩服。”
与峰少这种人还有什么好纠缠的,稍后杀他绝不手软!埃里克抬起困沉的腿脚,改道而行,此刻却听到峰少漠然在他背后描述起来:“是不是上身粉白,下裙橙黄,腰上挂着轻飘飘的淡红丝带,手腕套着花花绿绿的绳结镯子,走起路来一跳一甩的……”
“呃……”埃里克渐转回身,目惊呆疑:“是……没错……是小怜!”
“哼呵呵——”峰少不紧不慢,接着形容:“粉白下面是深红,橙黄里面是紫红,纤秀的臂,修长的腿,棱角分明的腰椎,嫩嫩的滑滑的,新鲜有弹性,这成熟的地方想不到还是蛮多的……”
一股虚气吞吐而出,埃里克踉跄连退几步,手捂窒闷的胸口,赤目凝滞瞠满血丝,顿然疯吼一声,气颤唇抖:“她现在人在哪里!”
峰少竟是气定神闲,反问道:“兄弟果真都不清楚我的手段了么?哼呵呵,你记得雪仙小屋附近有条瀑布吧,瀑布上面是山崖,那里平坦空旷、景色迷人,唉,你的宠物将华美一刻赠予我之后,她粉嫩的美体就躺在那里,喔噢,又奉献给了雄鹰和兽虫们一顿美餐,这会儿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小紫昏靠在树旁,紧捂着嘴,泪流不止,眼前气氛已然紧张得令她窒息。
“唔——唔……”埃里克气血升涌,心脑撕胀,他瞠目呆视,峰少的嘴脸看不清了,靡乱的风声听不见了,凄寒的温度感觉不到了,蓝光斩鞘,血剑在手,惶惶然倾出全身,轰雷一般乱剑狂砍:“呜呀——”
峰少急刀迎顶,重撞重离,半个回合竟也心狂神逸:“哼哈哈!对!对!埃里克!就这样!”
“——呜啊!”吼声震天,剑火灿燃,万里长空不泄仇,掘进地下十万万!!
主人,快来啊,来追我——
哈哈,主人,饶了小怜吧——
其实你不要管我才好——
小怜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姐姐她真的好可怜,拜托你,照顾她——
主人,快点回来哦,呵呵——
“呜哇……”沸腾的泪水滑出眼脸,滴落在剑,闪烁在林间。
“哼哼,往哪儿看呢,埃里克!再用点力啊!噢,不介意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是我让你的宠物第一次真真正正做了宠物,噢哈哈!”
鬼笑缠引着昏沉的剑,林间蓝白撕拼之光逐渐只剩下了埃里克独剑乱斩的身影,峰少移形闪影停站一旁,背对着埃里克无休止的呼喊和拼杀,他轻叹松气,阴冷笑脸却显得有些无趣。
小紫蹲躲树丛,泪眼凝望,心中不免产生不安之感。
轰!轰!心脏像颗定时炸弹顶撞胸腔,这剧疼如催命般令埃里克命悬一线,剑迹由急变缓,孤冷之剑终停,颤手沉捂心口,埃里克粗放喘息,悲苦脸面粘融虚汗与伤泪,僵目斜视向下,绵柔无力的战剑染满淤泥枯叶。
峰少转隐移身至埃里克身前,约有十步之遥,估计埃里克此时清醒却不见其有反应,若不是昨夜利用尸毒令埃里克中招,他哪里还能有机会占得半点便宜,峰少总算放松神经却又惊又疑:埃里克已至油尽灯枯之时,他快不行了。
“呵呵,值得心动的一刻,但愿还没有错过——”
峰少身旁隐隐绰绰寒光闪映,随着话音落定现出另一人形,雷氏城堡“天刹紫幻”之一的噬魂歌者——刹那!
“刹雷!”峰少惊慌侧身后退,刹那这样毫无拘束站在他身边,竟令他不寒而栗:“你来做什么!”
“呵呵,放心,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刹那没有理睬峰少,目光却是追向那半个雕塑似的埃里克。
埃里克颤喘呼气抬眼,迟钝之身拼力挥舞手中剑提拽至身前:峰少加刹雷,这局势的分析结果再简明不过了,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可言,更何况如今他已根本握不动这把蓝光之剑……
“糟糕,为什么刹那也来了,这一下埃哥哥岂不是……”小紫紧张观望,默默为埃里克祈祷。
“其实我刚刚去过雪仙小屋,因为听到有人怀孕的消息哦。”刹那笑望埃里克,竟有点意犹未尽的恶趣味:“呵呵,我猜,你一定会有兴趣知道,小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埃里克闻声惊搐,一股胀气悬憋在胸,呼吸短促,目光呆惊。
“什、什么?她怀孕了?”峰少惊呼。
“嗨,你真不知道?”刹那露出诡异的笑容。
“唔,真是……太让我惊讶了……”峰少眼神打转,惶惶低头。
埃里克目光猛然凝聚,盯住峰少,又盯住刹那,震颤虚弱的手压不住疼痛震荡的胸口,呼吸急短,他已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你惊讶什么?”刹那望着峰少,一种因果坦然的眼神,竟让峰少心知肚明地哆嗦起来——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真是个意外……小雪、小雪她……她……”峰少喜极而怯,歪斜着脸,将一副满载罪孽的酣畅淋漓的面目呈现给了埃里克。
轰——轰——轰轰轰!心泵一瞬开足马力,埃里克赤目爆裂,气衰力竭,捂心之手坠滑而落,冷剑支撑住了崩溃之际的整个身体。
噗——半腔黑血喷口而出,遍洒落叶,埃里克僵躯缓跪,生死之剑弱闪蓝光孤挺鼎撑,鲜红的帐幕在脑海飘降,小雪之形影渐淡模糊,直至一段清纯笑意永久回响,那是星空下留落二人的惟一印记……
峰少虚寒伫立,手中刀惊颤而抖,面对埃里克濒死之状,他竟依旧怕得有点怀疑自己,止不住从心底里发出阵阵恶寒,惊喘不停的样子却不免令刹那耻笑:
“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以为就凭你真的可以对付他么……还不快动手!”
被刹那提醒得正当时,峰少吞咽着惊虚的口水,凝滞的目光渐落向那身孱躯弱的埃里克,怒目凶光骤然冷聚:“——嘿啊!!”
——手起刀落,白刃撕划,血溅声声割心剐骨,一秒之间就将那男人劈个开花落地!
“——呜!”树丛里突响少女惊哭之声,峰少、刹那惊见急视,竟是那粘粘的小紫一直躲在暗中偷窥,小丫头哭颤起身惊惶退步,立即化作一片荧绿逃之夭夭。
浑身污血的峰少两只惊目不知所措,恍惚间只听得清刹那疯狗般的嚎叫:“还不去追!放走一个NNF,有你好日子过!”
“唔噢……”峰少神志不清粗喘起来,虽受不了刹那的颐指气使,但似乎别无选择——他端抬起刀,冲跨而出,一团黑光跌撞追进了树林。
刹那轻笑渐止,转身面对地上的冷尸,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白绢:“唉,得自己动手了——”
将尸身揣掏了半天,却并未发现一件随身物品,刹那闷闷不乐站起身,擦掉手上的污迹,愤愤丢落血绢:“去,穷小子——”
追风赶落叶,树摇心惶惶,哧啦啦,绿荧极力逃窜,黑魔狂悍奔追,一弱一强,迅速逼近——
“嘿啊啊——”黑沙暴旋起,强压而下,小紫惊褪绿翼,扑倒滚地:“——呜呜!!”
唰嚓——狂刀落至的一瞬间,暗静之中却突生明动,视界之内炸耀炽爆紫火,峰少反遭强击,痛吼一声,人刀顿时被弹出数丈之远:“——嗦哇啊!”
那横生枝节惊烈闪现的幻紫野火竟然掩缠住小紫之躯如疾流一般朝密林之外飞走了!
“呼,呼……”峰少痛捂被震断的手臂,腥红恶目惊惧不已。刹那悄然隐现在绿树枝头,打量着峰少败落的惨状:“哼,这就怪不得谁了。”
春霞湖风暖水静,森林里淡光紫风吹滑而出倾泻至湖边,现出一紫一绿两个人影——
“紫妹!”
“樱……不,凤哥哥,呜——”
“紫妹,刚才看到的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呜呜——”
泣不成声的小紫扑进凤的怀里放声痛哭,此后两小时,小紫和樱怀着沉痛心情回到雪仙小屋,她们看望了昏睡中的小雪,直到屋外响起连天怒骂,亲友们都被招引出门,那恶贯满盈的峰少竟恬不知耻前来要人了——
“出来!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钻进你的被窝里!喔哈哈——”峰少右臂残折,改用左手拿刀,嚣张气焰有增无减,他在小屋前的人群中看到了手挽着手的樱和小紫,峰少按捺住神慌,暗自惊笑,这一回他可没心情玩了,事关生死存亡,干脆将她们通通杀掉!
峰少怒挥血刀,身后大风骤起,湖面光怪陆离,对岸森林里色彩缤纷,数颗流星飘溢而出跃过湖面,光华绚烂降临岸边,星光环围峰少分散成神秘黑衣使团,足足百人有余,庞大阵势吓坏了小屋的姐妹们,RUO卷土重来,他们若是听命于峰少大开杀戒,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屋前动武非死即伤,湖畔必定血流成河,怕是无人能全身而退。
然而峰少却是身呆目惊,这些黑衣人并非是他手下,他们当中出现一个身着蓝黑晚礼服的男子,他步履轻健,身姿挺拔,举止高贵洒脱,容貌俊美,简直令观者动容,竟会让人不禁立刻与另外一人联想在一起——那便是凤!
神秘男子面含内敛而深不可测的笑容,他从峰少略发抖瑟的身躯旁漠然走过,停步在雪仙小屋前,轻招一个手势,黑衣使团尽听其号令,两名黑衣人抬着一只血淋淋的麻袋走上前来,嗵的,将袋子扔在了小屋亲友们的面前——
“这是白虎埃里克的尸首,也许返还给你们会比较合适吧。”男子说罢,示意黑衣人全体后撤以表明立场,他温和的言谈竟有点女人味。
想不到埃里克一去不复返,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姐妹们见状惊恐之余不免惋惜而悲,小屋里传出惊响,像是小雪翻滚落床的声音。
峰少终于沉不住气,举刀叱问:“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神秘男子侧身垂首:“哼……我今次是来清理门户,在此之前已将你的一众党羽按叛乱罪全部处决。”
“……啊?”峰少眼慌心跳,颤退了几步,转目环视:“迹!你……你要杀我?”
“你这样问是多余的——”
神秘男子眼疾手快,忽将身旁黑衣人的剑抽出,在峰少迅刀抵挡之时,这快剑已砰然撞击发力,将峰少击退数步,决然不给他一丝喘息机会——
迹,这个神秘莫测的RUO新统领,在刀光剑影中闪耀超凡实力,于点滴之间展露不俗气质,更离奇的是,就连举手投足都与凤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转面移步时,其身还散发出妙不可言的淡幽体香。
峰少莫名苦恼,未尝尽欢愉却陷入一场殊死搏斗,他与迹二人跳腾飞起在湖面上空斗得天昏地暗,追随迹的那些黑衣人时而进入作战圈内对峰少放出冷箭,论此番情形,常人为求自保首选金蝉脱壳逃出生天,可这峰少向来自诩成癖,如今已犯了恋战之大忌,即使形势不利且负伤在身,他却借着垂死挣扎之势非要疯狂一把,白刃旋斩,数名黑衣人被砍落湖中,一时间浪起血涌,惊悚骇人。
忽哗!迹弹起一剑穿刺过去,峰少猛刀一斩,剑断光闪,断剑锋芒擦划而过,在迹的俊脸之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血痕,峰少气喘目惊、得意忘形,听得四周纷纷追喊“迹大人!”,背后随即戳来两剑,峰少急刀侧挡,此时才想起迹仍在面前——
“糟了!!”峰少慌转回身,迹已把握瞬时机会,另取一剑迅劈疾斩,中个正着!
“呜呜哇——”峰少由半空断身而坠,湖面翻起骇浪,一只血喷大口钻出水面,忽地,便将那残躯吞入进去,哗啦啦,沉落湖底。
血雾迷漫,经久不散,小屋众亲惊得哑口无言,一阵轻碎的脚步打破了死寂,是小雪推门而出,她跌跌撞撞来到湖边草地,悲怆而又痴情地蹲在那血袋旁,她掀开袋口露出头颅,轻揉搓抚令其合眼,在这之后,小雪便心如死灰守着那尸身,呆望湖水落日,她已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迹大人……”
“我们回去吧——”
迹发出撤退指令,他轻取纸巾优雅擦拭着脸上的血痕,深眸柔静似水,他一直注视着小屋方向,虽不易被觉察却依然难以掩饰,众多女孩之中唯独樱受他亲睐——持久的凝视,动人的微笑,像凤的深沉那般抚察樱的温柔,那竟是醉如情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