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抵是我这漫漫一生做得最丢脸却也最好玩的一件事。
虽然我还是被逮了回来,却没被关进树牢,而是住进了一个新的笼子里——猎狮堂。
猎狮堂本是大殿下的房舍,没被纳房前我本没得机会住进这开满红枫的院子,偏偏是那次逃跑让白烈帝笃定了树牢困不住我,这才后来的麻烦。
来猎狮堂的第一日,钟嵘同我交了个底,“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同你阿姊思慕已极,是生生世世都要在一处的,你若真有良心便不该坏了你阿姊的幸福。”
“呃。”我一边吃着可口的鲜花糕饼,一到大饱嗝。
他不屑的朝我盯了盯,“分明是一座神山里出来的姊妹,你怎就没有你阿姊半分秀气淑雅,容貌差了好几分也就罢了,气质还差一截,也没得什么情趣,颂句情诗都选了个不应景的地儿,真是个极品。”
我极品?呵呵,我回了他个干哈哈。
一日,他似在百兽堂犯了什么事,被妖王白烈叫了去。回来后他似愈发痴呆了,也不怎么来瞧我,似我不曾住他的房舍一般。
约是过了七八日,我大抵可以确定这大殿下对姐姐的思慕已然超过了深爱的地步。
他时而一个人呆着。
看蓝雪花时他会默念绿扬,吃酒焚香时他会默念绿扬,着衣选带时他会默念绿扬,练铁锤累时他亦会默念绿扬。
水绿扬这三个字似成了他的梦,时而美好,时而疯魇,时而呆滞。
我不晓得他为何如此疯魔,分明是妖界大殿下为何执着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女子而全然不顾朝堂之事。
终于,我按耐不住自己好奇,开了口。
“钟嵘,你为何念叨我姐姐的名字,看花时念,吃饭时念,修行时念,连睡觉起了也念?”
他朝我一蔑,“都怨你个扫把星,介入我跟绿扬的感情,终有一日我会把你扫地出门的。”
“哈!?”我万分惊异的望着。
后来我听小妖奴说他手底下的大将在凡间办差事吃了转世仙人,天帝震怒遣百花仙子断了妖界花植两百年。
妖族除了食肉的虎兽便是食草的小妖,断花植即是断了六界给妖界的大半粮草。此事颇大,妖王大怒,追其根源才晓得那吃人妖下凡给钟嵘办的事竟是收采绿扬喜欢的蓝雪花。
接着便是妖王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戏码,接着便是下旨终其一生不得娶我姐姐。
听到此处不禁一叹,他虽不怎么聪明,虚有几分蛮力,可到底是个痴人。
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教人如此疯魔?
这一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了云中楼,又是一夜小雨,又是寥寥玉笙,又是黄裳少年,又是浅浅一笑隽永风华……
可梦将醒时,我却似深处在上泰仙山的青塔之中翻阅着什么书籍,书中有那么一行字,颇有几分意犹未尽难以言语的滋味。
“情之一物,无起无终,已起已终。”
正当我欲翻开下一页时耳畔传来那么个熟悉的声音。
“彻彻,彻彻,快醒醒。”
“彻彻,彻彻,快醒醒。”
隐隐的觉着什么人在唤我,压了压疲倦揉了揉眼睛,一瞧。
又是个惊异,“师父!”
我此前想过者借东西的手段不甚光明,故而不曾提及上泰仙山,亦不曾告诉师门中的任何一人。
如今师父凭空出现,心里的委屈无奈一并涌了出来,扑了过去,泣道,“师父……”
她抚了抚我的背,喃道:“莫怕,师父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