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送水?那也得问问我们同意不同意!”鬼手的主人阴森道,眸色得意极了。
暗室内的守卫却忽地蹲下身子,邪笑地说:“少夫人将来出去后,可要恕罪啊!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
语落,他倏地站起,然后当着凝珠与筱柔的面,动手去解裤腰带。
筱柔本无血色的脸孔这会更加白了,她恐惧的转过脸去……
“你想干什么?”凝珠竭斯底理的大叫,莫非他要对小姐……
“不可以!”她发疯似地对鬼手男人拳打脚踢“放开我!放开我!小姐……小姐……快逃……”
筱柔何曾不想逃开这人间炼狱?问题就是逃不了啊!她连抬手都觉使不上力。
余音未了,却听‘啪’的一声脆响。
凝珠被人一掌甩下之后,娇嫩的脸颊登时漫延深红的五指印。
鬼手男人吡牙咧齿地喝道:“鬼叫个什么劲!你她娘给我闭嘴!”
凝珠眼眸瞪至极限,捂着脸颊双眸通红仇视地瞪着他。
“让你瞪!”鬼手男人猛地一扔凝珠,甚至还唾弃地加上一脚。“再瞪就将你眼珠挖去!”
“不许动我家小姐……你们若是敢动她,我跟你们拼命……”凝珠将疼痛置之度外,一心只为筱柔袒护,鬼手男人的一脚犹似不曾发生。
那解裤腰带的男人望着凝珠与筱柔,忽然沉声道:“谁敢动她?除非是不想活了!我只是想撒泡尿而已!”
他背过身去,拔开水袋塞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准袋口撒尿。
哗啦啦诡异的声音如此刺耳,筱柔脸色乍青乍紫乍白。
“哈哈哈……”另一人见此状,也桀桀直笑,张狂狰狞。
“人渣!你们简直是人渣!连猪狗都不如……”
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如此恶心,凝珠发现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手中有把剪刀,将那龌龊男人的命根子剪去,让他断子绝孙……
可怜的小姐?她要怎么办?想起小姐,她又立即向筱柔爬了过去。
筱柔一脸苦笑,如是一朵随时会枯萎的曼陀罗花。
“小姐……闵府的人全都是魔鬼,都不是人!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罢!大不了小姐不做闵府夫人了。”凝珠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会让小姐嫁入闵府的。
“离开?进入这里的人,想离开除非是横躺着出去……”两个男人如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
横躺,即是死了!
“你惨了……”两个男人指着凝珠直笑“你明知故犯,老夫人这会恐怕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祠堂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筱柔仰眸,却见闵老太太面色铁青赶至,她的身后一字排开闵府的成员,唯独不见子默的身影。
筱柔又是苦笑,她的夫君啊,连见他一面都如此艰难,或是他连面对她都胆怯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老身!”闵老太太开口,就如大晴天突地打了一个响雷,让人不免为之一震,她眸色阴冷地瞪着凝珠,大有怒火爆发的前骤。
凝珠并不受其恐吓,不甘示弱回瞪她,忿恨地说:“你也不必动怒了!省得你出个好歹又拿我家小姐问罪!我家小姐此刻不屑再当什么狗屁夫人了!我现在就扶小姐离开这里!好狗不挡路……请让让!”
她使劲一撑,扶起孱弱的筱柔,一副欲要离去的架式。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但是,那两名守卫即刻拦住她。
“你以为闵府是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的么?”闵老太太眸中一串火苗燃起。“她嫁入闵家便是闵家人,死了也是闵家鬼,她想到哪里去?”
闵老太太铁青的脸色渐渐泛黑。
“我家小姐哪里错了?你非要如此折磨她?既然你们嫌弃小姐,大不了将我家小姐休了,与你们一刀两断……”凝珠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无理取闹的老太婆。
闻言,筱柔的脸颊苍白如纸,身子为之一震,她翕动唇羽无力的斥责“凝珠!你……太放肆了!枉你跟在我身边读了这么多圣贤书!”
休?这一字,令她恐惧,她怎能被休?而且还是没有缘由。
“跪下!”筱柔突然朝凝珠一声低喝,声音虽弱,却仍显凌厉。
“小姐……”凝珠瞠大眼珠,眸中泪水冉冉升起,咚……的一声,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想不明白,为何小姐还死赖在这里不愿离去?
她哪里知晓,无故被休,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抛下多少尊严?被休后又当如何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苟活下去?又当如何面对世俗鄙视的眼光?
“小姐?”凝珠见筱柔低声下气,不可置信的抗议。
“哼……你们现在又唱哪出?红脸白脸全给你们做了!若不是你嗦使她,她岂会如此胆大包天下毒,而且此刻还满口脏话藐视尊上?”闵老太太冷嗤一声。
“祖母,凝珠她向来耿直,说话从来不经思考,所谓不知者不罪,筱柔向您保证,日后她不会再犯,绝对再无下次!”
“小姐!我们分明没错!为何要向她道歉?”
“你闭嘴!”筱柔厉声斥责“你还嫌不够乱么?难道你真希望被扫地出门?我们竟然没错!就应该坦然面对,而不是离府坐实了这条罪名!”
她转过头去,又对闵老太太说道“祖母,筱柔恳请,若是筱柔有命活着出去,请给筱柔一个雪洗冤屈的机会!日后,筱柔定当将那凶手揪出来,交给祖母处置!”
语落,她的眸光自然而然飘移旁边幸灾乐祸的王瑶脸上。
筱柔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稳重的态度,让闵老太太大为震惊,眸色少了几分凌厉。
正犹豫如何处理这件事时,平日漠不吭声深沉的乐姑妈忽然沉声说道:“凝珠护主心切,是人之常情,好比当年女儿在乐家被误会时丫鬟护我一样,若不是丫鬟救我一命,恐怕如今我不会站在这里。将心比心,娘见女儿在乐家受欺凌时心会好受么?”
闵老太太身子一震。
乐姑妈无视她的诧异,接着说道:“一样是为娘的心头肉,谁见自己的心头肉受欺负谁会好受呢?何不依筱柔所说,在事情未查真相时,先不要草菅人命?省得落个糊涂暴虐的鼻名?何不先弄明白一切再做定夺?”
此番话,恐怕只有乐姑妈闵凌薇才敢迸出。
是的,闵凌薇是闵老太太捧在手心长大的,而且,她所说的每一句份量不轻,闵老太太从来都会顺从她的意思。
但这一次,闵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轻饶凝珠,毕竟她早已撂下狠话了。
她冷喝:“老身可以不将她赶出闵府!但是,那一百杖依然要罚!”
凝珠大叫一声:“我不服……”
但话音未落,却被筱柔用尽身上仅有的力气捂住嘴唇,同时,筱柔厉声训斥道:“还不快谢恩?”
凝珠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死命摇首,她忽地发现自己不认识小姐了。
她紧闭着嘴,就是不肯屈服。
筱柔急得双眼红了,她无奈地道:“祖母,不如罚筱柔罢!筱柔替凝珠承受这一百杖!”
果然,凝珠失声尖叫:“不要!凝珠承受!凝珠承受这一百杖!”
怎么可以?小姐怎能可以替她承受板子?
她怨尤地看一眼筱柔,然后愤恨地瞪着闵老太太,赌气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与小姐无关!罚我一个人好了!”
闵老太太双眸微眯,冷哼一声命令“带下去!好好管教!”
那两名守卫听命走近前来,欲要强扛凝珠,凝珠咤喝一声“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们费心!”
视死如归的态度,震憾了不少心灵。
筱柔目送她大步离去的背影,双眸终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心口,如是一刀利刀在捅着,她翕动唇瓣,却发不出声音。
其实,她如此委曲求全,是因为不愿坐实红杏出墙的罪名,更不希望被赶出去,因为她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世俗的眼光,更加无法接受被休的下场。她希望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走出这里!
是愚蠢么?或是有强烈的自尊心?
都有罢!全都有!
但她不后悔……
潮起潮落的脸孔,这刻与王瑶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隔山观虎斗坐享其成的王瑶,此时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奸笑。她很是得意,因为对于她来说,击垮一个人太容易了。
“你自已好好在这里反省吧!教奴无方!本就是你的失职!”闵老太太朝筱柔冷哼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筱柔又一次被囚禁暗室,在暗室门关上那刻,她看到了无数张神色不同的脸孔。
有得意的!有无奈的!有漠然的……
默!这个男人,快要将新房的房门给踢破了。
“放我出去!”又是狠狠一脚踹在门上,如今的他正脸红脖子粗,粗蛮犹似变了一人。
原来,从筱柔被囚入暗室时,闵老太太也一并将他囚禁了。
姜还是老的辣,闵老太太一早便算准他会反抗,所以才将他锁在里面。
“放我出去!听见没有!外面的狗奴才!开门!”朱漆房门跟着震动,吼声也震痛人的耳膜。
门外的两名守卫干脆捂住耳朵,来个耳不闻为净。
房门连续敲响了好一阵,最后大概是里面的子默疲惫了,才宣告放弃。
这一沉静,便足足静了二个时辰。
异常的平静,反而让守卫起了疑心了,二人面面相觑。
“进去看看?”一人扬眉道。
“这……若是少爷使计?老夫人怪罪下来,我们两个别想活了!”另一人迟疑不决,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