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马上吩咐丰儿:“丰儿,你赶快让厨房去做道蜜汁排骨,芫爆羊里脊,把钱唐府送来的鲥鱼清蒸了。”
太子正欲对太子妃说些什么,他看了看沉鱼也就没开口。
沉鱼见着他们夫妇三人往饭厅走,她想着太子回府也不便久留,刚想开口告辞,太子转过身看着她说:“沉鱼,过来吃饭吧!”
沉鱼见朱玄基唤她吃饭,也只得硬着头皮尾随他们到饭厅。到了饭厅太子坐了上首,他的两个妃子一左一右分坐在两旁,沉鱼暗暗思量,是坐在葭昕的下首?还是坐在葭昕的身后?
太子指了指他对面的坐位说:“沉鱼,你就坐在那里好了。”
沉鱼极不想坐在那里,虽说隔着朱玄基有些距离,朱玄基也不是严厉的人,但她的一举一动全在朱玄基眼皮底下无处遁形。这太子府不比寻常府第,想是规矩极多的。她在家中母亲由着她的性子,如今在太子府,她怕一不小心又开罪于太子他们。
但朱玄基要她坐到对面,沉鱼也不敢不从。
这一顿饭沉鱼吃得如同嚼蜡,太子妃和葭昕在旁小心地侍候太子,沉鱼心里担心着母亲,不知她吃饭没有?又想着父亲在刑部大牢里可有饭吃?
“沉鱼,可是菜不合你口味?”
沉鱼正想着心事,太子突然的一句问话,惊了她一跳。她呆呆地望着朱玄基,朱玄基的眼神充满关切,她马上低下了头。
朱玄基又轻言道:“沉鱼,平日你在家也是这么爱走神么?”
葭昕马上笑着说:“太子爷,您有所不知,我这堂姐从小就被娇惯着,合家老小全由着她。再说她会得一手好厨艺,一般的菜式她根本看不上眼,可能这菜不合她的心意吧!堂姐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去。”
沉鱼听葭昕这么说话,心里暗暗叫苦,葭昕这话这让她如何见容于太子?如何见容于太子妃?她冒着冷汗看了葭昕一眼,葭昕正无心无肺地望着她笑。
无奈之下,沉鱼硬着头皮说:“太子殿下,您府上的菜式哪有不好的,别说烹饪出色,就是好些菜式寻常人家尝都未尝过,怎会不好?”
说完,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吃得急一下子噎在嗓子里,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去,难受得直冒眼泪!
太子妃见状,亲自盛了一碗汤递了过来。沉鱼感激得看了太子妃一眼,低着头把汤喝了。
朱玄基瞟了瞟葭昕,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缓缓问沉鱼:“沉鱼,你有好几日没见你父亲了吧?你可想给他送饭?”
沉鱼立刻期望地看着朱玄基,不停地点头。
朱玄基微笑地看着沉鱼说:“沉鱼,晚上你做几道菜给你父亲送过去吧。”
太子突然的开恩让沉鱼无比高兴。她和母亲不止一次到刑部大牢,无论她和母亲百般乞求,还是塞银子,刑部的人就是不让她们见父亲,说是怕她们串供。这会太子带她见父亲,她哪有不感激开心的。
朱玄基见沉鱼露出了笑脸,他也满脸是笑地说:“沉鱼,你不用回家了,就在这里烧菜吧,倘若需要什么材料让他们去买。”
沉鱼不想在陌生的地方久呆,这让她极不自在,她小声地回绝:“太子殿下,哪敢打扰您这里,我还是回去的好。”
朱玄基不容置疑地说:“沉鱼,你不用来回跑得这么辛苦,我吃过晚饭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沉鱼再也不敢分辩,害怕惹恼了朱玄基。过了一会,沉鱼小心地看了看朱玄基,请求道:“太子殿下,您可以带我母亲一起去吗?”
朱玄基轻笑着点头。
午后,沉鱼就到厨房准备菜品,因有太子妃的关照,厨房里的人对沉鱼极客气。
沉鱼知道父亲肠胃不太好,喜欢软糯的食物。她做了蟹粉狮子头、客家酿豆腐、葱烧红带鲷;给哥哥做了梅子焖鹅、夫妻肺片、小炒鹿肉。又炖了乳鸽汤,做了韭菜合子和肉夹膜。
沉鱼和婉儿忙忙碌碌的干到了晚饭时分,因着忙碌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中途太子妃来厨房转了转,见沉鱼用心地忙活着,也没多打扰。
葭昕也到了厨房,说要吃八宝芋泥和一品虾丝粉,这两样菜虽简单却是极费工夫的菜。沉鱼应承后,要婉儿放下手里的活,给葭昕准备材料。婉儿刚瘪了瘪嘴,见沉鱼横着她,她只好剥虾捣芋泥。
这一品虾丝粉要做的好吃关键在这个虾,全部要新鲜的河虾仁先用料汁喂着,这料汁不能太浓郁,怕夺了虾的鲜味,也不能太淡,让虾失去韧性和味道,厨房里的人因着婉儿嘴甜也纷纷来帮忙。
晚饭时间,朱玄基回了府也到厨房里转了转。他四处里闻了闻,打趣地说可有他的份?
沉鱼忙答,已经备下了,只是怕做不好怠慢他。
朱玄基温和地笑笑,去了饭厅。
今日的晚饭,全是沉鱼做的菜。虽说沉鱼不善逢迎,也还懂得人情世故。太子肯带她们母女去刑部,已是天大的恩德了,她也要识些大体才好。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都很开心。沉鱼因马上就要见到父亲而开心;葭昕因沉鱼做了她喜欢吃的菜而开心;太子妃因太子回府吃饭开心;太子却是最开心的一个人,他每道菜一一尝过,不住点头称赞,末了又吃了两个腊汁肉夹馍。
太子妃笑着看着沉鱼说:“柳小姐,太子爷晚上还从未吃过这么多食物了,你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常来走动可好?”
沉鱼暗暗看了看朱玄基,朱玄基正笑着望她。沉鱼心想,只要能日日给父亲送饭,她到也愿意来太子府。
想到这里,沉鱼回太子妃的话:“娘娘,只要您不嫌弃,民女愿意日日来。”
听了这话,朱玄基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到是葭昕一声不吭。
晚饭后,太子带着沉鱼到刑部。太子妃的丫鬟丰儿给沉鱼送来一个首饰盒,说是太子妃的回礼。
沉鱼打开了首饰盒,里面是只赤金镶玉的手镯,那玉竟是通体发绿的祖母绿。她慌忙把首饰盒退给了丰儿,这不一般的礼物她可万万不敢收!
朱玄基见了这只赤金镶玉的手镯也很惊诧,他深深望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正温婉望着他,随即他淡淡地对沉鱼说:“沉鱼,即是景妃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沉鱼只好收了赤金镶玉的手镯。葭昕看在眼里心潮不停地起伏,别人不知道这赤金镶玉手镯的来历,她可是知道的,这可是宫里给大婚的皇后或是太子正妃的聘礼。
到了刑部大牢,徐劲飞已带了柳夫人在那里等候,见太子到来,他赶紧上前带路。
科考之案因是重案,所有的人都关押在地牢里。地牢潮湿发臭、阴森可怕!牢里的人被打得伤痕累累,呻吟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让人触目惊心!沉鱼见此情景全身发抖,牙齿不住打战,柳夫人已是面色发青、脚步跌跌撞撞。
朱玄基看了看沉鱼,止住脚步随即转身返回,他命牢役把柳徵坤父子带到上面的公堂。不一会,神情萎靡的柳徵坤父子到了公堂。
短短几日,柳徵坤憔悴得如老态龙钟的老人,柳清炜兄弟胡子拉渣,眼睛深陷布满了血丝。
柳徵坤父子看见太子,颤微微地跪下说:“臣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实在是冤枉啊!”
朱玄基温和地叫他们起身,说:“柳徵坤,本王定会彻查此案,你放心,倘若确是冤案,本王一定会秉公处理,还你一个公道。”
柳徵坤见太子在这个时候,尚对他们父子温和客气,不禁感动得老泪纵横!
朱玄基又让沉鱼把饭菜端出来,柳徵坤父子看见这些食物,眼睛发出了光采,他们一手抓点心一手抓菜,狼吞虎咽,完全没了往日的斯文。
沉鱼心酸的直掉眼泪,忙盛了汤给父亲和哥哥喝,怕他们吃得急噎着了,柳夫人不停地轻拍着丈夫的背。
不一会,菜被柳徵坤父子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他们吃得干干净净没半点残留,随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态。
沉鱼心痛得摸着父亲瘦削的脸,问他可吃好?柳徵坤点了点头。人有时真是悲哀,往昔金山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如今一菜一饭却让他们如此的满足!
朱玄基一直静静地观察沉鱼一家人,沉鱼眼里的痛苦和忧愁让他有丝不忍。他吩咐牢役给柳徵坤父子换上最好的牢房;又说以后没有他的令,不准对柳徵坤父子用刑。柳徵坤父子感动得不停跪地谢恩!
半个时辰后,朱玄基看着难舍难分的柳氏母女说:“沉鱼,时辰也不早了,下次再来吧!”
沉鱼母女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刑部公堂,柳清炜看着沉鱼,似有话对沉鱼说,他看了看太子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出了刑部,沉鱼和母亲不停对太子千恩万谢。朱玄基和颜悦色地对她母女说,他会关照柳徵坤父子。见天色已晚,他又让徐劲飞送她们回府。
柳夫人慌忙推辞。沉鱼看了看太子的脸色,低头给朱玄基道了谢,扶着母亲上了徐劲飞的马车。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知道了朱玄基的一些性情,虽然朱玄基面上看上去温和,但他内心却是专断的。
自从到刑部大牢后,沉鱼日日都去太子府,她对着太子府的上下人等,都极力巴结讨好,对上是点头哈腰的奉承,对下她也不敢马虎。虽说有太子妃关照,但沉鱼也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府中管事的,暗中给她使个袢子,她也受不了。
如今沉鱼出入太子府,只穿青色深色的衣服,头发简单地绾了个髻,用了一枚兰花玉簪别住头发,不让它掉下来。耳朵只戴了不大的养珠耳环,其它首饰一律的取下不戴。她是有自知之明的,怕抢了两位娘娘的风采,让人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