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选定者,既然你已触发我这个先决程序,并且让我感应到能量的动荡而链接上维端的数据库,从而和你对话,那就代表你一定是得到了神眼,恭喜你!”
“九域之碑分裂时的能量异常庞大,不是任何一个智慧体可以单抗的,可封印的最后力量会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程序的声音不急不缓。
闻人诀想到神碑分裂时刺目光芒所带来的不适,随后又消失,想必正是封印最后的保护。
虽在经历此生从未经历过的疼痛,但他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自己居然在融合神眼。
成神?
荒唐!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