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总是看着殷牧悠无条件的宠着尧寒,他才是被宠爱的那一方。可此刻的殷牧悠,却轻柔的被尧寒抱着,尧寒是凶兽,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全给了殷牧悠。
那画面格外温暖,一时让容缇看得愣神。
似乎见到他来了,尧寒将手指放在唇边:“嘘。”
他眼神柔和的看着殷牧悠,手指在他披散的长发间穿梭,仿佛这一瞬就是一辈子。
眼前的人,更像是他的珍宝,平日眼巴巴的看着,只敢偷偷『摸』『摸』上来『舔』一口。而如今胆子倒是大了些,敢正大光明了。
容缇就这样坐在了屋子里,并没打扰那两人。
这样的时光静谧而悠远,直到晨光散去,午后艳阳升起的时候,殷牧悠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睡得太久,眼神也充满了茫然,尧寒凑过来蹭了蹭他,身后的尾巴也跟着一摇一摇:“你终于醒了。”
尧寒化形之后,这张俊美的脸陡然凑近,杀伤力简直剧增。
殷牧悠脸『色』微红,将他推开:“一大早,别那么黏黏糊糊的。”
尧寒很不开心:“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殷牧悠瞪了他一眼:“我哪样?”
“主动让我亲,又抱着我不撒手……”
殷牧悠发现了容缇在屋子里,连忙堵上了他的嘴:“再说一个字,这些事情以后都没有了。”
尧寒很机灵,瞬间就不说话了。
逞一时口快和这些福利比起来,尧寒选择后者。
容缇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原来昨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主人才睡到日上三竿?”
殷牧悠有些头疼的扶额:“别『乱』猜。”
“我只是合理推测。”
殷牧悠瞥了他一眼,终于说起了正事儿:“等了我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容缇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我只是……想道歉。”
“道歉?”
“褚明明告诉我说要去见齐岚了,我却怂恿他去。”容缇脸『色』变得苍白,不安的闭紧了眼,“我明明已经猜到齐岚想做什么,在他和褚之间,我还是想让褚活。”
所以昨天容缇看到褚快死的时候,他才会被景丞激怒成那样?
“既然景丞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
容缇抬起头,怔怔的望向了他。
殷牧悠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容缇,你少有真心实意的道歉过,这话让齐岚听到该多好。”
“主人……不生气?”
殷牧悠摇了摇头:“要生气早生气了。”
比起初初见到的容缇,他已经变了太多。
当初的他自私自利,以玩弄人心为乐,而现在的他,竟学会了认错。
或许变得不止是容缇,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每一个都有所改变。
他还来不及『露』出微笑,便狠狠的咳嗽了起来。殷牧悠尝到了嘴里的一丝腥甜,他知道尧寒的鼻子灵,连忙将那口血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殷牧悠的表情显得茫然无措,想起了景丞犹如诅咒一般的话——
“驱使凶兽,你的寿命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早死。”
“他会给你带来厄运,你将一世孤苦,不能拥有朋友和家人。”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由死死的捏住了手心,表情凝重至极。
顾遥急急忙忙的跑来,打破了殷牧悠的深入联想。
顾遥无比沉痛的望向了他:“温亭侯……”
“怎么了?”
顾遥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却不由的掉下了眼泪,甚至藏不住里面的哭音:“温亭侯,我求你,跟我去一趟齐家。”
顾遥的反应太明显,殷牧悠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
是齐岚……齐岚出事了!
外面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大得足以装下所有人。
殷牧悠坐在上面,他的心也骤然间提了起来,自己沉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齐岚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命剑被毁,又被打得重伤,甚至之前还胡『乱』推演,折损了自己半数的寿命……
殷牧悠越想越觉得可怕,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那般。
当马车停靠在了齐府门外,殷牧悠下车时,才看到了白幡飘扬,冥纸纷飞,里面传来了哭音,整个齐家的气氛死气沉沉。
顾遥失却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将军……”
殷牧悠紧抿着唇,一步步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那些家奴没有一个人拦着他,全都低下了头,只是眼角的微红,还是彰显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走到了灵堂,正中间摆放着金楠木的棺材,一个大大的奠字映入眼帘。
齐夫人哭得泣不成声,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岁那般。
“岚儿、岚儿。”
殷牧悠沙哑了声音:“齐夫人。”
听到他的声音,齐夫人身体僵硬,缓缓站起了身:“你终于来了。”
火盆里还燃着冥纸,里面的灰末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火光跳动在她脸上,齐夫人眼底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到最后,却尽数收敛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岚儿到最后都在劝我,让我别再执『迷』不悟。”
殷牧悠身体微颤:“没能来见到齐岚最后一眼,我很抱歉。”
齐夫人喉头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我担心的事情总算发生了,岚儿竟告诉我,原来当初那孽种还存活于世,便是你救下了他。”
褚自从开了一窍后,许多事情已渐渐明了。
他该有的姓名,分明是齐褚。
“都是你,分掉了岚儿的福元,害得他惨死。”
褚垂下眼眸,心中悲痛。
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的定魂珠来自于齐岚。
齐夫人已经不像对付殷牧悠了,她只想杀了这个祸害了她儿子的齐褚罢了。齐夫人的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从长袖里掏出了匕首,一把朝他刺了过去。
褚半点没有躲,反倒是殷牧悠捏紧了她的手腕:“齐夫人三思!”
她痛哭起来:“明明齐家在岚儿出生时便已经做了推演,说他弟弟会分走他的福元,我因此喝下了绝育『药』,再也不要孩子,可千防万防,没能防到这个孽种出生!”
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想通褚同归于尽。
然而殷牧悠却死死的捏紧了她的手,以往对齐夫人的恶感,竟消失了大半。
不管是褚的母亲,还是齐岚的母亲,对待他们的做法,都是源自于深深的爱罢了。
很少会有一个人那么长久的爱你,可母亲会。
他的脸『色』苍白:“这可是齐岚的灵堂啊,夫人要在他面前,杀了他尽心救下来的弟弟吗?齐岚……他会死不瞑目的。”
这句话一落下,齐夫人手里的匕首便应声而倒。
她失魂落魄的朝着齐岚走进,抱着他的棺材,失声痛哭了起来。
每一声凄厉的叫喊,都沉重的打在殷牧悠的心上。
一旁的顾遥为他递来三杯酒,殷牧悠望向了齐岚,深深为他撒上三杯:“一路好走,以后,莫要再生得这么死心眼了。”
偶尔为了自己自私一些,或许会活得更加快活。
他走出齐家的时候,天边下起了蒙蒙细雨。
褚说想在齐家,为齐岚守灵七日。
殷牧悠不再担心齐夫人会对他不利,便由着他去了。
想起方才种种,他不由觉得唏嘘。当年齐夫人不这么对褚母子,也不会牵扯到后面的事情,齐岚自然不会因为想补偿和愧疚,而给出了自己的定魂珠。
一切因果,似乎早已注定,只是身在局中,纵然被压得无法喘息,也不肯放弃。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尧寒,忽然冻得发着抖。
“尧寒……”
“嗯?”
“能不能抱紧我一些,我冷。”
尧寒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除了殷牧悠,他不会为任何人的死感到伤心。
他将整个身子拱了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要抱很久。”
“多久?”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