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兰此时也想不了太多,转过头跪在地上,对那人说:“军爷恕罪,我这男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养马,刚才一时冲动冒犯了您,请军爷恕罪啊!”说罢便整个身子磕了下去,也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
胡哲连忙拉住可兰,冲那人说道:“当兵的,刚才是我拿刀刺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为难我妻子!”
那人看着可兰,眼中似乎掠过一丝异样:“你们是什么人?刚才叫人为什么不答应?”这人说话声音极轻,沙哑中却又带着几分的清冷。
可兰抬起头来说:“我们是这附近的牧民,因为都不是契丹人,所以刚才不出来实在是因为不敢见军爷,只要您放过我夫妻二人,马您牵走,这里的东西您看的上的也都可以拿走……”
话音未落,那人倏地收回了剑,插在了背后的剑鞘中,羊皮落下一角,露出另一把白玉般的剑柄。随后俯下身,想将可兰扶起来,却被胡哲将手推开,二人自己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楚此人的脸。
只见这人形容憔悴、面黄肌瘦,显然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可双眼却明亮幽深,好似有两道寒光射出,让人不寒而栗,二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见此情景,那人苦笑了两声,说:“实在对不住两位,方才多有冒犯,只是我的马落了膘没法赶路,想问您家买这匹红马,没想到误会了。”
胡哲并不信任,说道:“买马?哪有买马的直接把人家的马牵走的道理?”可兰突然一个激灵,伸手将放在羊栏上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打开来一看,不禁惊讶地轻叫了一声。
里面是一支无瑕剔透的纯白发簪,细滑温润,簪首是一只穿云的白凤,在光下如白雾若隐若现,是用天下少有的于阗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不要说在这人烟稀少的草原,就是在大辽皇室里也难以见到。可兰虽然不懂玉,可也知道这只玉簪价值连城,连忙盖上盒子,一伸手丢了回去。
那人接住盒子,略显为难,说道:“你嫌这簪子不值钱?可是我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可兰连忙说:“不不,这簪子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不如这样吧,你要去哪里,让我男人送你去?”
那人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吧。”胡哲听见这话,问道:“听你说话,不像是我们女真人,也不像是契丹人或者蒙古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个汉人,是不是也被官兵抢了家业,现在不知道去哪了?”那人笑了笑,点点头说:“大哥说的是,我这正是四海为家了。”
胡哲放下了戒备,开始张罗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就住在这里,我们可以给你搭一个小帐,就是不知道你们汉人住得住不惯……对了,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咱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那人顿了一下,说道:“我叫云川,感谢两位的好意,只是我不能留下,若是留下恐怕会连累你们……”胡哲挥挥手,说:“咱们都是被逼无奈来到这里的,大家抱团日子才能过下去,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又没有盘缠,可怎么活呢?”
云川显然是独自一人走了许久,此时突然被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热情帮助,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张张嘴却说不出话,随即却又坚决地摇了摇头。见此情景,可兰拉拉胡哲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对云川说:“你实在有事,我们也不好强留,那匹马你骑走吧,草原广阔,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说罢,不待云川回答,便回身走进了帐里。云川大感意外,心里更是十分的过意不去,拿着玉簪盒子,一定要交给胡哲,胡哲笑着推开了,说:“也不是白帮你,我训马这么多年从没走过眼,你那匹黑马,瘦是瘦了点,可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我家最不缺的就是草料,养养之后,不比我的红马差!”
正说着,可兰从帐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塞给了云川,说:“这里是一些乳饼和干酪,不多,带在路上吃吧,你看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见云川要推辞,凑上前去小声地说:“可也不是给你自己吃的呢。”
云川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接过包裹,对着两人深深地做了一揖,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个瓷瓶,交给可兰,可兰想要推脱,云川说:“收下吧,这是我家祖传专治外伤的药,我伤了大哥的手,你们还这样帮我,总要让我补偿一下啊。”
可兰笑着收下了,云川谢过之后,提缰上马,对着二人抱拳说一声:“后会有期。”说罢加上一鞭,红马长嘶一声,飞快地向着南方而去了。
胡哲看着云川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道:“这汉子看着如此瘦弱,可骑马倒真是一把好手,我这红马性子这么烈,他一骑上去竟然这么老实。”可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胡哲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笑什么?”可兰并不回答,轻轻地推了一下胡哲,说道:“你呀,就是个傻汉子,不说了,回去给你的手上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