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翎这才算听明白,笑道:“原来是日久生情,两心相悦,这不是很好嘛,也没有尹姑娘你说得那么不堪。”
赵钧羡也一直觉得这是一件趣事:“没错,一开始尹世伯还老大不乐意呢,可是师姐心志坚定,非他不嫁,还是尹伯母从旁劝说,才算应了下来。师姐她平日忙于庄中事物,两人相处的时间难免少了些,但张大哥毫无怨言,只是在函谷关附近开了家小饭馆。师姐每次回家,张大哥必然会做上一桌子好酒好菜,我也有幸去过一次,手艺是真的好。”
断楼笑道:“这样成了女主外,男主内,倒也是有趣。”
凝烟问道:“那,尹节姑娘可又孩子了吗?”赵钧羡摇摇头:“那倒还没有,不过张泽大哥也不着急。他们成婚应该有五、六、七,对,七年了,但是恩爱不减。就连尹世伯也和张大哥成了朋友,偶尔受不了伯母的唠叨,会去那里避一避呢!”
完颜翎听着听着,倒有些羡慕了起来:“不管是做什么的,既然对尹师姐这样好,那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对她好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尹柳突然插话,表示反对,“要我说啊,尹节师姐这样的女中豪杰,就应该找一个既英俊潇洒,又武功高强的大英雄,那才相配呢!”
凝烟道:“尹姑娘,要是真有这样的人物,你难道就不想嫁吗?”
尹柳纯真中带着三分天然呆。凝烟不过随口一句玩笑,她倒认真思考了起来,而且越想越有道理。若真是有这般人物,她说不定真的要和师姐去抢呢。
于是,又不禁拿断楼做起了例子:“若是断楼哥哥喜欢上了师姐,那我肯定不乐意。那若是钧羡哥哥喜……不不不,不可能的——不一定啊,或许……但我肯定也是不乐意的……断楼哥哥和钧羡哥哥,一个是大英雄,一个对我这样好,他们到底哪个更好一些呢?钧羡哥哥方才和完颜翎聊得那样投机,会不会……”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离谱。赵钧羡那边也是发呆,一遍遍地回味着尹柳方才的话,想到“对她好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这句时,有些恍然,不知道尹柳是在说张泽还是在说自己,反倒有些失落。
其他人可猜不出他们这些奇异的心思,各自收拾好衣妆之后,便打算继续上路了。那两匹马儿咴咴叫着,断楼抚着马背道:“马儿马儿,想跑一程吗?”
马儿应和似的点点头。断楼童心大起,回身道:“尹姑娘,赵少掌门,要不要来骑乘一下?”赵钧羡摆摆手道:“不了,我又不累,还是让凝烟来骑马吧。”断楼道:“骑马只是省脚力,却并不安稳,还是你来骑乘吧。”
见尹柳已经上了马,赵钧羡觉得能同乘驰骋,也是一件乐事,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便跨镫上马,颇觉有意气风发之感。
断楼待两人都拿住了缰绳,慢慢走到两马之间,道:“坐稳了。”那个“了”刚一出口,双手便向马臀上“啪”的一响,两匹马前蹄一样,像两颗火星一般射了出去。尹柳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赵钧也羡差点从马背上下来。回头喊道:“断楼,你搞什么鬼?”转而扶住尹柳道:“柳妹,别怕别怕,有我在……”
完颜翎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背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断楼将那口木箱背起,嘻嘻道:“咱们和这汗血宝马比一比,看谁跑得更快!你来帮一下四嫂。”
见断楼难得如此好心情,完颜翎便顺着他玩闹,故作傲娇道:“切,你连我都追不上,还想追上汗血马,做梦呢吧。”说着,凝烟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手托住自己的腰背,已经坐在了箱子顶上,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完颜翎道:“四嫂你放心,断楼的脚力好,比那汗血马走得还稳当哩!”说完一做鬼脸,一扭身如同惊鸿飞掠,霎时已经跑出去数十丈,化作了一个跃动的红点。
断楼笑着喊道:“你说我是牲口么?看我这就追上来!四嫂,你可坐好了!”说罢提气发力,一口气赶了过去。他服了半缘丹,此时又心情大好,但觉丹田舒缓,精力旺盛,展开轻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手便搭上了完颜翎的肩膀。
完颜翎一扭头道:“呀,让你追上了!”吐吐舌头,慢慢落在了断楼身后一两尺,就维持着这样的距离不变了。完颜翎轻功其实远胜断楼,更何况他现在还背着凝烟,怎么可能跑得过她?只是完颜翎倒也无心取胜,便就这样在旁边跟着。看着,心中一阵暖意。
华山的踏云雁轻功历来以平缓稳健着称,断楼已尽得其精髓。虽然走得甚快,但凝烟坐在箱子顶上一点也不觉得颠簸,只两耳边暖风梳梳而过,很是惬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略有担忧道:“也不知道忘苦大师,现在怎么样了?”
断楼微微侧过头道:“四嫂你放心,忘苦大师乃天下第一高手,就连天下四绝对他也敬畏三分。以周淳义那两下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再说,羊帮主还在城中协助,定然无恙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而且巧的是,他们这边在比轻功脚力。临安城中那些当街的商户摊贩们,也正在目睹一场精彩的赛跑。
忘苦一手托着酒坛,一手端着陶碗。脚下也不甚快,如同散步一般缓缓挪动,可两边的房屋却都齐刷刷地向后退,街上的人只见一块黄影如风般掠过,都看不出来是个人形。饶是这样快,手中那碗酒却是半滴不洒,几乎看不见一丝涟漪,轻功之高,内息之稳,实在是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梅寻已经追了忘苦半个临安城,仍是相差甚远。发起狠劲来,手腕一抖,使刀尖向背后一挑,咔哒一声,那副沉重的铁铠落在地上。梅寻一身轻装,脚下飞步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和忘苦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后面那些巡防营的士兵,本来就不敢跟得太近,这下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只隔着两条街隐隐听见一些加油助威的吆喝声。
又追了一会儿之后,忘苦一个闪身,拐弯进了一条小巷。梅寻大喜,心想这老和尚到底不是京城人氏,不熟悉道路,那里是一处死胡同,就算他轻功起绝,也总该慢一下了。
于是,梅寻双足向外侧一蹬,扑身跃进了小巷,见那忘苦果然站在了一堵高墙面前,进退不能。梅寻轻喝一声,双手快如闪电,两条白刃并在一起,犹如一把大剪刀,夹住了忘苦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老和尚,看你往哪里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