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寻见宋绝之虽然其貌不扬,沉默寡言,可对秋剪风却是心细如发,万事无不体贴周到,轻道:“秋姑娘好福气,有这样体贴的一个丈夫,想必很是享福吧?”
秋剪风并不看向满怀憧憬的宋绝之,随口道:“还行吧,没什么本事,自然要听话一些。”
梅寻看着宋绝之,忍不住冲口问道:“宋兄弟,你愿意为了秋姑娘,毁掉自己的眼睛吗?”
这一问,让秋剪风和宋绝之都是一愣。梅寻自觉失语了,欠身道:“啊,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胡思乱想了,说错了话,请不要介意。”
秋剪风却来了兴趣:“姐姐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方才见姐姐独自饮酒,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人吗?是哪个有眼光的人,为了姐姐如此这般,那也算是值了。”
“哪里是为了我,说实话,我在这之前,根本不相信有这等事情。”梅寻苦苦一笑,望着窗外,怅然若失,“可是我今天,居然真的遇上了这样一个人。为了所爱之人,不要说一双眼睛,就是性命也都肯豁了出去。”
秋剪风笑道:“既然不是为了姐姐,姐姐何必又这般感慨呢?”
梅寻觉得有些头疼,给自己倒上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这个女子,因为数年前的一次误会,伤了一位有头有脸人物的眼睛。后来,他们陷入了这人部下的围攻之中。女子身患重病,那男子武功不错,若是丢下她,很快自己就能跑出去。可是他没有。为了能带着女子一起离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用剑划瞎了自己的眼睛……”
梅寻缓缓地讲述着,秋剪风听完,沉默良久,不禁感慨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份生死相许,也当真让人动容。不知姐姐说的这一对痴男怨女,叫什么名字?若日后见到,我也定当相助。”
梅寻哪里知道秋剪风和断楼的这番爱恨纠葛,又饮一杯酒,随口道:“男的叫断楼,女的叫完颜翎。”
腾地一下,宋绝之霍然站起。秋剪风手中的酒杯掉了下来,摔成了细细的碎片。
梅寻本是随口一说,见状道:“怎么,难道秋副掌门也认识他们吗?”
秋剪风定了定神,呼吸却还是十分急促:“嗯,他是我的,我的……我的一位朋友。”
“他?你说谁?是断楼,还是完颜翎?”
秋剪风抬起头来,甩开宋绝之伸过来的手:“你是说,断楼的眼睛瞎了吗?”
梅寻心中好像被扎了一下,低声道:“啊,是他自己用剑划伤的,不过——”她见秋剪风脸上一阵惨白,连忙道:“不过他身边有好医生,现在去了岭南,不,他有可能不是真的断楼。秋副掌门,你认识的那两个人,应该是金国的将军和公主,他们已经回去了。”
“不,他们是真的,回去的,才是假的……”
秋剪风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可对于梅寻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他们是真的?他们怎么会是……那周大哥……”
梅寻呆了许久,等到回过神来,二人已经离开了,只桌面上留下了一封信。
在长长的走廊里,宋绝之看着失魂落魄的秋剪风,小心翼翼道:“剪风,你还好吗?”
“哎呀!”嘭嘭几声,秋剪风皱皱眉头,只见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蹴鞠,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腿上,白色的裙子立刻脏了一大块。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见状有些怯生生道:“姐姐,你可以把球还给我吗?”
秋剪风俯下身,捡起蹴鞠,向那小男孩轻轻做个手势,示意他过来。小男孩低着头走了过来,秋剪风温然一笑,将蹴鞠放到他的怀里:“拿去吧,不过以后不要在屋里玩了,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这小男孩本以为会挨一顿责骂,听完秋剪风的话,当真是高兴坏了,连连点头:“嗯,谢谢姐姐。”抱过球来,蹦蹦跳跳地走了。
秋剪风慢慢走进吴中,宋绝之掩上门,轻声道:“剪风,你对别人,都很好呢。”
“什么?”秋剪风将双剑放在床头,回过头来。她的面庞依旧清丽秀美,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变得冷若冰霜,和刚才判若两人,声音如同水滴寒玉,风激洞箫,“还有,我说过的吧,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叫我秋姑娘。”
宋绝之诺诺地点下头,迟疑了许久道:“秋姑娘,你还……记挂着那个断楼吗?”
秋剪风冷冷地看了宋绝之一眼:“关你什么事。”
宋绝之突然道:“秋姑娘,刚才那个女人问的问题,我是愿意的。”
“什么问题?”秋剪风随口一答,稍微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笑如银铃清脆,但却像冰刀一样扎进了宋绝之的心脏,“你在说什么傻话,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见宋绝之不说话,秋剪风摆摆手道:“我有些乏了,你走吧。”
宋绝之看着秋剪风和衣上床,轻轻落下两边的床帘,只能隐隐见到一个朦胧的人影,在残烛的映照下,更加如梦似幻,引人遐想。
宋绝之呆了一会儿,虔诚地答应一声,轻轻吹熄蜡烛,关上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