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雷的脑袋耷拉下来,似是而非地晃了晃:“说实话,我也曾多次来过这次,但从未再见过仙人一面。之前跟二位提起的时候,也在想能否再遇仙缘,不过……”他不再说话,言语中深以为憾。
完颜翎自然不肯就此放弃,道:“我们在这谷中四下找一找,说不定能寻到仙人的居所。”
众人都点头称是,于是在这方圆五里的梦蝶谷中搜寻了一个遍,从早一直找到晚,几乎翻遍了每一处草窠、每一处花丛,搬动了每一块石头,仍然一无所获。
断楼见完颜翎满脸沮丧失落,温言宽慰道:“神鬼之事虚无缥缈,就算真的有,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必太过挂怀。”赵钧羡也附和道:“是啊完颜姑娘,这位蝶谷老仙既然是世外之人,想必慈悲为怀。你们都是好人,想来他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的。慕容掌门还在归海派等着,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完颜翎虽然仍不甘心,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在慕容雷的指引下,众人走到瀑布旁边,顺着粗实的藤蔓向上爬。这山体中水流湍急,进来的时候可以顺势而入,出去却只能翻过山头才行。
陪伴了断楼和完颜翎数日的小猴和小羚羊,见二人要走,都抛到了瀑布两边,咿咿呀呀地叫着。完颜翎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由得一憷道:“小家伙,先再见了。这个潭水,我以后都不会来啦!”
完颜翎说完,却又一转念,心中想道:“不过若是断楼真的挨不过八十一天,我就带着他一同跳进这潭中,去睡在那南海水晶宫中,那也是很好的。啊呀,不好不好,听说水晶宫里有龙女,长得比凡间所有的女子都漂亮,我才不要带断楼过去!”她较起真来,越想越觉得有理,竟自顾自地吃起了醋,倒把深潭的恐怖和生死之事放在了一边。
“翎儿,怎么了?”断楼看完颜翎发呆,关切地询问。他和完颜翎虽然心有灵犀,可似女孩儿才有的这般痴念头,却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完颜翎闷闷不乐道:“没什么!”伸手抓住藤蔓,轻轻一抖,居然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毫不费力,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断楼也有些意外,不甘落后,也抓住藤蔓爬了上去。他轻功虽然不及完颜翎,但这四周的山都是拔地而起的石壁,极为险峻陡峭,要想爬上去主要靠内功和臂力。可是完颜翎却感觉不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只比断楼慢了半个身子,落下其他人好大一块。
出了梦蝶谷之后拐到山口,雪顶和紫瞳两匹马已经等不及了,看见断楼和完颜翎,惊喜地打了个响鼻以示欢迎。众人各骑一马,在天黑前回到了归海派。
刚来到庄子门口,却见柴排福带着一众侍女、卫兵,正在和慕容海说些什么。慕容海见断楼和完颜翎回来,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完颜翎听慕容海的言辞,欢喜之中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愧疚,知道他此次出门寻找又是无果,心中也是十分失落。
慕容雷一打眼道:“小王爷带着这么多人,是想来抄没我们归海派吗?”柴排福笑道:“要抄归海派,就是把我全部的兵将都带来,只怕也过不了慕容掌门这一关啊。”他们二人相熟已久,开点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
柴排福道:“言归正传,是王妃她不喜欢这些侍女和将士,要把他们赶出去,请慕容掌门分拨几位弟子过去,在我王府里委屈几日,小王必定厚待。”
“王妃要赶人?”完颜翎有些疑惑,她和高舞虽然相交不深,但总觉得她是一个温和可亲之人,当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慕容海道:“小女娃娃就是胆子小,想来是那天晚上在我这里受了惊吓,回去有些心神不宁了。老夫门下也有女弟子,小王爷尽可带几个过去。至于这些人,老夫也明白,就先留在我这里,等什么时候王妃缓过来了,再把他们接回去就是。”
柴排福拱手道:“多谢慕容掌门。”慕容海挥挥手道:“此事说来也算老夫疏于防守,让王妃受惊了,一个谢字可不敢当。”
柴排福告辞,慕容雷安顿好梁王府的众位卫兵侍女。慕容海看了断楼一眼,道:“这几日想来也辛苦,请去休息吧,想吃些什么用写什么,我铁臂龙王都能给你们弄来。”说罢,便局促地回过头,径自走到庄子里去了。
断楼和完颜翎心知肚明,但慕容海能为他们这样到处奔波,已经是十分感激,便只是每天照常生活起居,所有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都决口不提断楼的病情。只有尹柳有时还嘟囔两句,都被赵钧羡三言两语,又引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慕容海也不再来看望,只是隔三差五地派人送来一些方剂和草药,随便一样都是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什么百年以上的野山人参、成形首乌、七色雪莲、白玉灵芝和琉璃蛇胆,常人能得一棵已是天大的缘分,却在断楼的房里堆得到处都是,如同瓜果蔬菜一般。
完颜翎明知无用,仍是每天按照所给的药方为断楼煎服。断楼也不说什么,完颜翎喂药来就喝,喝完说一句好苦,引得完颜翎一阵取笑。
期间柴排福也来提过多次,说要抓几个死刑犯来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得好,却被断楼婉言谢绝了。每当这个时候,完颜翎便会消失一阵子,而后便像没事人一样回来,继续说说笑笑,两人心照不宣,也无需多言。
这一天,凝烟正在罗帐中酣睡,忽然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之声,隐隐约约,似乎隔得很远,但却十分清晰。她有孕之后,身子劳累,越发贪睡,可是五感却比以往更加敏锐,这是母亲保护胎儿的天性,却是谁都说不清楚。
凝烟睁开眼睛,向对面的床上望去,只见铺盖凌乱地卷着,却不见高舞的踪影,心中咯噔一下,大声喊道:“舞姐姐,舞姐姐,你在哪?”
“吱呀”一声,门开了,高舞慌乱地走了进来,掩上门坐在凝烟床边,温和道:“怎么了凝烟妹妹,可是做噩梦了吗?”
“是噩梦吗?可我怎么听着……”凝烟见高舞面色潮红,喘息也有些不均匀,刚想坐起身,忽然喀喇喇一声,一个人形直直地冲撞了进来,躺倒在地上,满脸血污,凝烟定睛一看,失声道:“小王爷?”
柴排福扭过头来,看见高舞和凝烟,挣扎着伸出手:“阿舞,凝烟姑娘,你们快……快跑!”凝烟急得想要起身,却被高舞一把按住。
一个身披猩红袈裟的赤法汉子走了进来,在柴排福腰肋间重重踢了两脚,转身对着凝烟打量一番,怪笑道:“凝烟姑娘还不认得我吧。我叫沙吞风,是断楼和完颜翎的老朋友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