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关押的这个地方,乃是归海庄的中心,因此听不到院墙外的交战之声。但就这几句交谈,已经足够令人振奋,赵钧羡喜道:“羊帮主来救我们了?”慕容海却不为所动道:“以丐帮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冲不过两进院落,更别说救我们了。”说着,却不禁黯然神伤,自言自语道:“莫掌门……”
“轰隆”“轰隆”,众人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尹柳害怕道:“是地震了吗?”
“什么人?”“送饭的。”“送——啊!”门外的看守似乎在问什么人,随后惨叫两下,不再发出声响。门口映出一个人影,“咔嚓”一声,铁锁被砍断,梅寻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梅寻手中明亮的双刀,慕容海眼前一阵恍惚。
“梅姐姐?”尹柳又是惊喜,又是。梅寻扫了一眼,见众人都安然无恙,便安心了些,先过去砍破锁着柴排福的隔间,随后走到慕容父子面前道:“话不多说,丐帮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再久就会被他们发现破绽。我是从地道来的,快跟我走!”
慕容海向梅寻身后看看,见她孤身一人,疑惑道:“梅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断楼兄弟和完颜姑娘呢?”
梅寻愕然,看看旁边低着头的赵钧羡和尹柳,随即明白,缓缓道:“他们已经死了。”
慕容海的脸刷一下子白了,随即剧烈咳嗽了起来,慕容雷怔住,随即眼眶也红了,转头问尹柳道:“柳儿,你不是说断楼兄弟逃出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尹柳泪水一直在眼里打转,哽咽道:“钧羡哥哥见舅舅身体不好,让我先别告诉你们。”说着却再也忍不住,俯在赵钧羡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梅寻心里也是不好受,可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这些事情回头再说,我们先走吧!”说着要去扶赵钧羡,却发现他双腿上都裹着伤步,两只脚歪着,是被分筋错骨手拧断了,要想愈合起码要半年。再仔细一看,慕容父子也是这般遭遇。
“怎么会?”梅寻愤然道。尹柳道:“是那个周若谷出的主意。他说虽然守备森严,但为了以防万一,就得让来救我们的人也带不出去。”
一听到周若谷的名字,梅寻就怒火中烧,双拳紧紧握着。慕容海平静道:“有劳梅副统领前来搭救,只是就算我们腿还灵便,也是不能走的了。一旦我父子二人走出了这个门,我归海派数千弟子的性命,就要”
梅寻心中焦急,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带着断腿的赵钧羡离开,而让尹柳撇下赵钧羡更是不可能,便对柴排福道:“小王爷,你随我走吧。以你的身份,再加上我的证词,必能够号召朝廷起兵南下,征讨血鹰帮,把大家都救出来!”
柴排福却摇摇头,深深一躬道:“多谢梅姑娘,只是这些年来,我因为王爷这个身份欠了阿舞太多,现在我不能走,我要等着她。”
“等谁?阿舞?”梅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急又气,“你等她做什么?难道我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了,你们让我空手回去吗,我怎么和羊帮主交代?”
“是啊梅姑娘,我也想问一下。”慕容海开口道,“你之前两次三番地刺杀老夫,现在又为什么冒着天大的危险来救我?”
梅寻下意识地捂住胳膊上被慕容海拧伤的地方,看着窗外青青的梅树:“慕容掌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慕容海道:“我慕容海这辈子杀人共杀过三百四十二人,仇家也是不少。可他们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更不曾和朝廷为敌。姑娘既是禁军副统领,又不像是什么恶人,却不知老夫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梅寻霍然回头,眼中压抑着痛苦和迷茫。她缓缓抬起刀,压在了慕容海的脖子上。
慕容雷惊呼道:“梅寻,你要做什么?”尹柳和柴排福冲上来想要拉开梅寻,却被梅寻一把推开:“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他的。但是慕容海,我要问你:你这辈子,真的就不曾对不起过什么人吗?”
慕容海面不改色:“我慕容海半生光明磊落,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你就是真的现在杀了我,一颗脑袋掉在地上,这张嘴也是这么说。”
梅寻咬牙道:“那你就不曾因为什么事情心怀愧疚吗?难道这些年来,就没有什么故人曾经如梦吗?就没有什么人,一直在苦苦地等着你吗?”
这话一问,慕容海却怔住了,脸上渐现惆怅失落,长叹一口气道:“有的,有的。有一对母子——或是母女,我一直都在找她们,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梅寻有些意外,声音颤抖道:“你真的,一直在找她们吗?”
慕容海却没有回答,梅寻道:“怎么不说了?”一低头,看见自己那梅花银镯,居然在袖子外面露出了半截,连忙缩手,将刀收了回去,喃喃道:“总算你还有些愧疚,我……”
忽然,慕容海腾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梅寻的胳膊——他力大无穷,就是中了毒之后,仍然勇不可当。梅寻一时没有防备,错愕之下,已经让慕容海把手腕拉了过去,那梅花银镯散着淡淡的光滑,慕容海怔怔地看着,将自己的袖子捋开,也是一枚同样的银镯。
尹柳惊奇道:“舅舅,你的这个镯子,怎么和梅姐姐的一模一样?”慕容雷更是惊讶,这个父亲视若珍宝的银镯,居然在梅寻那里也有一个。
梅寻咬着牙,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慕容海却忽然间老泪纵横,带着欢喜道:“你,你是丐帮老帮主莫落的女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