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血鹰帮弟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道:“堂主,院中出现了一个地洞。”叶斡一惊道:“什么?”大叫不妙,连忙带人回庄。
跑着跑着,叶斡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齐尧道:“你们高副堂主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到她?”齐尧道:“高副堂主之前说接到了什么密信,带着风花雪月四人走了。”叶斡不满道:“什么密信这么重要,也不来打声招呼。”声音渐渐隐没在了雨声中。
此时,两条街外的一个破院中,羊裘带着一班弟子,正守着一口枯井,眼巴巴地向里面看着。乔长老焦急道:“帮主,他们已经发现了地道,这梅姑娘怎么还没出来?”滚地五龙也是着急万分,羊裘眉头拧在了一起,并不回答,可心中却也实在是焦急。
“砰砰”两下,枯井下响起了预先定好的暗号。众人大喜,连忙七手八脚地摇辘轳,吱呀吱呀几声响后,一个巨大的竹筐升了起来,里面坐着浑身湿透的梅寻,两只手腕上各自戴着一枚银镯,发着淡淡的光华。
众人见只有梅寻一个人,都是愕然,正要询问,梅寻从竹筐上走下来,一挥手斩断旁边的绳索,一块千斤巨石顺着事先搭好的斜坡滚入井中,震得脚下地面抖动了一下。这样不管是谁,也决然无法通过这个地道了。
羊裘愣了一下,问道:“梅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梅寻似乎有些恍惚,双脚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井沿上,伸手抹了一把脸,恢复些神志,便将方才的所见讲了一遍:慕容父子受到威胁,赵钧羡双腿俱断,尹柳和柴排福不肯离去。
众人听了,沉默之中,无不咬牙切齿。梅寻晃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站起身道:“柳沉沧需要归海派,所以并不会对他们下手。慕容掌门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无论是青元庄还是朝廷,都暂时不要说什么,等赵少掌门的伤好了,再做打算。”
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可也只能如此。梅寻继续道:“另外,慕容掌门托我带一句话给羊帮主:天下丐帮本一家,强分南北,无非是寒众人的心罢了。”
这话一说,羊裘和几位长老都沉默了,梅寻道:“羊帮主,我虽然对贵帮之事不太了解,但也曾听说过,当今黄河派掌门鲁群鸿,原本是与您齐名的丐帮北长老,如今却为何自立门户?若是丐帮还全盛之时,怎么会让血鹰帮如此猖獗?”
羊裘沉默不语,孙长老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丐帮自大宋开国之后,便分设了南北长老,分别统领辽国和大宋的弟子,羊帮主和现在的鲁掌门,便是上一任的南北长老。那时候莫帮主尚在,我丐帮行侠仗义,天下皆服,武林中人,谁不称赞?”
乔长老忍不住插嘴道:“是啊,原本按照莫帮主生前之命,羊帮主该当继任,我们三个还有鲁群鸿担任四大护法长老。羊帮主说,应当先找回丐帮失传的掌法和棒法,重振丐帮为第一要务。可鲁大哥一定要先去找柳沉沧,为莫帮主报仇,最后也没有谈拢。鲁大哥一气之下,就带着一班兄弟们,自立了黄河派,从此丐帮一分为二。”
羊裘摇摇头道:“群鸿性子太过火爆,柳沉沧武功绝顶,慕容掌门和尹庄主追查这许多年也没有眉目,我丐帮若不自发图强,又焉能报得此大仇?”
“莫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梅寻突然发问,让丐帮的几人有些意外。三位长老中,以乔长老性格最为火爆,不禁动气道:“梅姑娘,你怎么能直呼我帮帮主的名字?”
徐长老最为年长,思虑也就周全些,拦住了想要打架的乔长老:“莫帮主胸怀疏荡,义薄云天,令武林群豪仰慕,黑白二道俯首,是一位大大的英雄好汉。”乔长老道:“是啊,我初入丐帮之时,便是蒙莫帮主大恩救命,否则焉能有我的今日?”尽管莫落已经去世,但丐帮众人至今追念其遗风,每次提起,仍忍不住多说两句。
“那他可曾说过,自己有过妻子儿女吗?”梅寻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几人都不知道她在没头没脑地问些什么。徐长老微微一怔,回想道:“妻儿应当是没有,但莫帮主初入丐帮时曾是我的弟子,似乎听他提起有一个什么女子,两心相悦,后来又分开了。”
羊裘若有所悟道:“没错,莫帮主曾经说过,这能解天下蛇毒的紫金蟾,便是他替一位家在临安的友人求来的。我曾经半开玩笑问是不是哪家姑娘,帮主当时的表情有点怪。”
众人纷纷议论,南派丐帮弟子经常跟随莫落,似乎都回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您为什么这些年来都在自己寻找,丐帮众人居然都不知道?”梅寻接过慕容海递过来的银镯,声音颤抖。
“哼,莫帮主刚刚过世,他们居然就内斗了起来,我才懒得同他们说半句话。再说,我曾经问过鲁群鸿,他说莫帮主没有妻子儿女,想来是莫帮主为了保护你们母女,没有让旁人知道,我也就没再声张。”慕容海愤慨之中,却又怅然自责,“只怪我太过莽撞,这些年来找遍了梅州、梅岭、黄梅、梅园,所有带梅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居然都没有想到,‘梅’原来竟是名字。”
慕容海的话在耳边响起,梅寻苦苦一笑:“原来如此,生死、别离、巧合,居然都是命中注定!”说着,转身便要离开。羊裘问道:“梅姑娘要去哪?”
梅寻道:“我去看看凝烟妹妹的孩子,剩下的就请羊帮主费心了。”说着微微一拱手,纵身翻过了围墙。以她的身手,在场人中自然谁也追不上。徐长老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眉眼间,居然和莫落有点像。”
梅寻失魂落魄地走着,那久久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又在眼前浮现: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满脸都是疤痕的母亲站在破败的窑洞口,双眼的泪水早已经流干。年幼的梅寻咬着牙道:“娘,你别等了,那个人他不会来了,他不是我爹!”
纪梅固执地摇了摇头:“不会了,你爹今天早上来过了。他说了,他要去做一件大事,做完了就来找我们娘俩,带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救命,救命啊!”梅寻正自沉思,忽然听到垂死的呼救声,抬起头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拔刀出鞘,跑了过去。
那间早上还好端端的客店,现在已经成血流成河,门口躺倒着丐帮弟子,身子被丝线以古怪的方式系在了一起。屋里全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救命!”一只血手抓住了梅寻的裙摆。梅寻低头一看,是被砍去了半截身子的老贼毛。梅寻急道:“孩子呢,秋剪风呢?”老贼毛挣扎着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轰然倒在地上,已经是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