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宋呢?”完颜翎有些茫然,“虽然他们原来的老皇帝和小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咱们大金入主中原之后做的事情……虽然现在好了一些,汉人百姓也算安居乐业,那宋国朝廷还应不应该再和我们打仗呢?岳飞他们和四哥他们,谁是谁非,谁对谁错呢?”
断楼有些心疼地搂住完颜翎。她生性烂漫,不喜朝政之事,可既然生于皇室,又陷于江湖,就不得不去思考这些千古难解的问题,便安慰道:“凡是打仗,就一定会死人的。只要有人会死,即使能分出是非,也未必就分得出对错。即使是对的,也不代表就应该去做。其实天下百姓,大多不太关心谁坐这江山,只要不打仗、能吃饱饭,也就满足了。至于我们,只要做自己喜欢、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了,别人又何必管他。”
他从道化无极中参悟出万事万物都有阴阳正反两面,因此看得比完颜翎更通透一些。
“可不关心,不代表就不应该关心啊。说起来,大家都在说什么异族、异族,到底什么才是异族呢?”完颜翎自言自语着,忽然轻轻一笑,握住断楼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过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到最后,天下的走势,便是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事情。”断楼点头道:“历来都是如此。”
之后,两人一番商议,决定还是先把名单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之后再从长计议。断楼拿过名单道:“先放在我这里吧。”完颜翎奇怪道:“为什么啊?”断楼道:“这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以后不要碰就是了。”
断楼这句话说得相当强硬,完颜翎却明白他的心意:这名单太过危险,她不带在身上,也就少一分被血鹰帮盯上的可能。不过,完颜翎并不说出来,而是拉着断楼的手道:“没关系,反正我一直呆在你身边,谁都跑不了。”
不等断楼回话,完颜翎便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困了,回去睡觉。”
之后的几天,慕容海安排随从加紧小心,前哨撒出去数里,却都平安无事,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众人进入湖北境地,这里杨幺之乱方定一年,百废待兴,河道漕运却甚是畅通,因此众人一路乘舟,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到得洞庭湖上时,岳飞的驻军还留守在这里,想要护送他们北上,被断楼婉言谢绝。众人都心知肚明,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大家想起上次来时,还是和凝烟一起,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当真恍若隔世,心中都十分不是滋味。
数天后,正好是八月十五,众人在日出之时赶到了嵩山坳口。只见坡上绿草茵茵,岩间溪水潺潺,远处少林寺的钟声悠扬,惊起一片飞鸟,在拂晓的晨光中簌簌鸣叫。
赵钧羡阔别嵩山已久,内心激动自然难以言表,尹柳也是忐忑万分,完颜翎笑道:“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的嘛,再说尹姑娘你又不丑,羞什么呢?”
尹柳小脸红成了一个苹果,呸呸连啐,捉住完颜翎的手要打她,却被断楼拦了下来,急得去找赵钧羡诉苦,惹得慕容海哈哈大笑。
“少掌门,您回来啦!”远处山门口传来一声大叫,众人望去,只见程斐跑了过来,后面则是赵怀远带着众弟子相迎。程斐赶到赵钧羡面前,见他腿上包裹着绷带,涕泪齐下道:“少掌门,您受苦了呀。”
赵钧羡微笑道:“多谢斐伯关心,我没事的。”程斐道:“这还叫没事?老夫人生前待我不薄,您若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脸去见她呀。”赵钧羡安抚了程斐几句,抬头见赵钧羡踱着步走了过来,迟疑道:“爹,我回来了。”
赵怀远看着赵钧羡,眼中也满是心疼,却只是淡淡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便去同慕容海见礼:“慕容掌门光临嵩山,赵某真是万分荣幸。”慕容海拱手道:“赵掌门客气了,天阳剑的威名,老夫也早有耳闻。”
赵怀远谦虚几句道:“尹庄主已经在山上恭候了,请慕容掌门上山相见。”慕容海道:“这个尹老牛,居然不来接我,看我不收拾他。”言语似乎十分生气,实际上心中并不介意。
尹柳看赵钧羡似乎有些失落,俯下身安慰道:“钧羡哥哥你累了吧,我也累了,咱们上山去休息休息吧。”完颜翎打趣道:“一起休息吗?”尹柳傻愣愣地答道:“对啊,怎么了?”
完颜翎格格窃笑,转眼瞟见赵怀远也是满脸微笑,正色道:“赵掌门,好久不见了,您那密室里现在还关人吗?”赵怀远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二位救了钧羡和柳儿,赵某感激你们还来不及。这些陈年旧事,赵某在这里跟你们赔个不是。”
断楼忙道:“赵掌门千万不要如此。”完颜翎附和道:“是啊,比起把人扔在外面不管,把我们强留在嵩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她记起洞庭湖上凝烟说过的赵钧羡母亲的往事,对赵怀远颇为不屑。但当着赵钧羡的面,也只是夹枪带棒地嘲讽几句,点到为止。
此时,程斐带着一班弟子,将被绑在车上的何路通拖到了赵怀远面前:“掌门,这个叛贼该如何处置?”赵怀远道:“这等执迷不悟的恶贼,诸位又何必留着?”轻轻拍出一掌,柔如绵,坚如铁。砰的一声响,何路通的胸椎被压断,肋骨插入心肺之中,立时气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