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呛得剧烈咳嗽,纷纷掩鼻闭气,待到烟尘散去之后,完颜翎和秋剪风已经不见了身影。正当奇怪,程斐忽然暴喝道:“少掌门,少掌门去哪里了?”众人回头,都是一惊,原来那担架上,赵钧羡的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鲁群鸿暴跳如雷:“是谁?是谁?”柳沉沧轻蔑道:“没见识的匹夫,这般天下第一的狮子吼功夫,自然是铁狮和尚忘苦将她们带走了。”又看看地上的深坑,补充道:“想来那五个盗墓贼也插了一手,居然着了他们的道。”
众人都知道忘苦的威名,想来方才这番功力,也确实再无第二人能够做到。但要说他居然包庇金贼,这却令人难以置信。
了缘揣测道:“忘苦大师慈悲为怀,想来是不愿多见杀戮吧。”齐太雁眼睛一瞪道:“对善人慈悲,对恶人也要慈悲。出家人是这般不讲原则的吗?”他不满之下,说话不免偏颇,了缘师太眉头一皱,略有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恒山派的其他尼师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纷纷出言呵斥。方罗生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众位美尼师稍安勿躁。不管怎么样,咱们只需上少林寺问个明白,就算他忘苦大师想要拉偏架,终究也逃不出一个理字。众位美尼师,在下说得可对?”
众尼师看着方罗生那油腻的嘴脸,不由得又好笑,又厌恶,也就没了吵架的心思。孟若娴狠狠瞪了他一眼,责怪他如此有失风度。方罗生却痴痴想着:“剪风也被带走了,若是一挥真要动手,我可要好好保护她。”
这边人们七嘴八舌,叶斡和吕心上前道:“师父,现在怎么办?”柳沉沧冷冷道:“哼,少林寺也没什么闯不得的。我倒要看看,之前安插进去那么多弟子都失败了,到底是谁有这通天的本事和胆子!”两人答应一声,起步便走,丝毫不管旁边一脸戒惧的众人。
忽然,一声厉喝道:“站住!”眼前红影一闪,万俟元祝融剑热风鼓动,带着宫、商、角、徽、羽五音弟子,拦挡在了叶斡和吕心面前。至于鲁群鸿,早早得便带领黄河派弟子,拦住了柳沉沧面前:“奸贼,莫大哥的血债,今日要算一算了!”
叶斡和吕心看着万俟元,微笑道:“师父,别来无恙啊,看来又教出了几个好徒弟。”万俟元喝道:“住口,我真后悔,当初怎么没一剑杀了你们!你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三个人就敢来闯嵩山?今日五岳聚首,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岂能怕了你们不成?”
万俟元自知不是柳沉沧对手,因而故意说出这番话,一举两得,不但威胁了柳沉沧,还把其余门派都拉下了水。齐太雁、方罗生等人一听,若是再不出手,那就是贪生怕死,枉为名门正派了。于是都一声令下,各派弟子纷纷亮出兵刃,将三人围在了核心。
柳沉沧面不改色,大略一扫,这数千名虎视眈眈的五岳弟子,在他眼中却如同蝼蚁,丝毫不足为惧,不由得冷笑两声。站在旁边松顶的血海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长唳一声,扑风飞起,脊背迎着朝阳,双翼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不停“噶呀”“噶呀”地叫着。
在万鹰之神的啸叫下,众人无不心中一凛,气势立刻矮了半截。柳沉沧道:“我知道,你们都想杀了我,好扬名立万。可眼下咱们同仇敌忾,都是要找完颜丫头算账。何不先暂时联手,等收拾了她之后,我再来会会你们。”
这话一说,众人都默然不语。了缘却冷冷道:“为除恶,而与恶同流合污,与作恶无异。”拂尘一挥,恒山众弟子呼应,纷纷持剑上前。方罗生见群雄将三人围住,胆子登时大了起来,上前两步道:“柳沉沧,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带金兵来攻山,然后嫁祸给完颜姑娘?”
在场的除华山派外,大多只知道血鹰帮在各派中安插卧底,于拈花堂易容之术却不太了解。了缘奇道:“方掌门说什么?”方罗生道:“师太有所不知,血鹰帮最擅易容伪装,我华山派便曾吃过大亏。昨晚的完颜公主,说不定就是这个女贼手下拈花堂的人假扮的!”
了缘一怔,森然道:“柳帮主,方掌门此话可当真?”柳沉沧笑道:“师太,您可真是老糊涂了。我柳沉沧如果能调动上万的金军,早就号令铁蹄踏平五岳门派,何必还在这草芥江湖之上,与这帮无能鼠辈打交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怒,鲁群鸿厉声喝道:“柳沉沧,你也太狂妄了。就算你武功盖世,可在场这么多高手,你还能跑得了吗?我……”
话没说完,猛听得喀喇、喀喇两响,鲁群鸿闷哼一声,身子已摔出三丈以外,幸得所落之处积满落叶,才没有受伤,却已经晕得不省人事。
齐太雁和鲁群鸿向来关系甚好,连忙过去查看,所幸并无大碍,对柳沉沧怒目而视,骂道:“柳沉沧,你做什么!”柳沉沧拍拍手,冷笑道:“没本事还多嘴,当真没用。诸位还有谁站累了,想要睡一会儿的吗?”
众人无不悚然,方才那一下,只见黑影闪动,柳沉沧以快捷无伦的身法欺到鲁群鸿身旁,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将他击晕、摔掷出去,又以快捷无伦的身法退回原处,颤巍巍如一株古树,又诡怪又雄伟地挺立在朝阳里。这几下出手,每一下都干净利落,在场无不瞧得清清楚楚,但实是快得不可思议,都被这骇人的手法镇慑住了。
柳沉沧见四周无人说话,狂笑道:“可惜啊,尹笑仇不在,赵怀远也死了,若他们俩任意一人在,你们或许还能嚣张片刻。可现在就凭你们这群废物,谁能对付我?”
“我能对付你!”人群中一声大喝,周若谷昂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萧燕和左右护法,铁扇铮铮有声,“柳沉沧,话不要说得太满,两个多月前你败在我们手里,可还记得吗?”
柳沉沧目露凶光,却一言不发,脸上似乎确有戒惧之色。在场群豪无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道:“你柳沉沧也有怕的人。”但转念一想,周若谷白手起家,一个小小的铁扇门居然能令血鹰帮忌惮,这让五岳门派百年来的威名往哪搁?却又不悦起来。
此时,程斐已经叫嵩山弟子将赵怀远的遗体运回,用袖子擦擦眼泪,举起那柄曾令五岳敬仰的轩辕剑道:“诸位,虽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但门派之别事小,国恨家仇事大。金军不但占我河山、辱我百姓,昨日更血洗我五岳门派,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就暂且同柳沉沧联手,先杀了金贼,再图后计!”
此话一出,众人齐声呼应,大有同仇敌忾,共讨金贼之意。可实际上,却都暗忖:“金军屠我门人,此仇不可不报,但这完颜小妮子是那金兀术的妹妹,若把他给逼急了,只怕反而后患无穷。正好柳沉沧和完颜翎也有仇,不如就让他去触这个霉头。之后再让周若谷的铁扇门出面杀了他,这样一来,我五岳门派两不得罪,省了许多麻烦。”
这番打算,大家心照不宣,也都不必说出来了。柳沉沧自然也看得出来,却只是呵呵冷笑,并不在意。周若谷昂然道:“大家放心,有我周某在,断不会让柳沉沧肆意妄为!”随后对程斐道:“程先生,报仇固然重要,可也要防着金贼再次偷袭。嵩山弟子想必报仇心切,不如就让我铁扇门弟子回去,护卫警戒,保全嵩山祖迹!”
程斐感激道:“周掌门思虑完全,在下谢过了!”周若谷道:“客气了!”随后转身,对众人拱手道:“诸位,金贼杀我等弟子兄弟,此仇不报非君子。可是周某一点私心,还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留完颜姑娘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