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义笑道:“哎呀寻梅,你还问我醉没醉,我看是你醉了。这禁军大统领、巡防营统制当得好好的。吃喝不愁,万千荣宠,何必要去那江湖上,受那份风雨飘摇的罪?咦,你是不是累了?那你要不就辞了职,嫁给我,做大统领夫人吧。”
莫寻梅躲开周淳义的怀抱,转过头来,幽愤道:“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吗?”周淳义狠狠晃晃脑袋道:“我如何骗你了?”莫寻梅道:“十五年前,你从劫匪手中把我救下,领我进了禁军。那时候你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周淳义摇摇头道:“都十五年了,还记得什么!”
莫寻梅的目光中,没有哀怨,却渐渐冰冷了下来:“你告诉我,身为禁军,身为朝廷命官。是要护一方平安,守一方百姓。为民请命,惩恶扬善!可现在,连朝廷都烂了,你还要待在这里。你不是告诉过我,当年你的双亲,便是被……”
“够啦!”周淳义忽然大叫了起来,神情极为激动。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莫寻梅面不改色,淡淡道:“现在的你,跟当年害死你双亲的人一样。”
周淳义听了,双眼发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道:“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的,也只有你了。”莫寻梅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周淳义拉住。他双眼发红,狰狞道:“寻梅,你说这话,我都忍了,你便不想再说点什么吗?”莫寻梅力气到底比他小,恼道:“说什么?”
周淳义道:“一开始,你是误解了你父母之事,以为男女之情都是虚妄诓骗,这才立誓不嫁。可后来,你已知道了莫帮主的深情,之所以阴差阳错,不过天意弄人,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莫寻梅回头,定定道:“寻梅从不信什么天意弄人,只有人心难测!”周淳义道:“人心?为了你,皇上赐我那么多美女,我一个都不要,就想娶你做我周淳义唯一的女人!似我这般痴情之人,还有什么人心可看?噫,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断楼了?觉得他武功比我强、人望比我高,我哪里都不如他是不是?”
莫寻梅脸色蓦地一红:“没错,他是比你强百倍千倍。不过,我也看不上他。”
周淳义呆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莫寻梅道:“快放开我!”周淳义道:“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莫寻梅无心听他什么秘密,便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这人既然不醉,那便不可再耽误时间了。却忽听周淳义道:“丐帮的半醉逍遥散确实厉害,但我虽然没有独门解药,这里却还存着一颗半缘丹,可是百毒不侵的。”
莫寻梅一惊,刷得抬起头道:“你——”周淳义一把抓过旁边的酒壶,铁手一捏,那用红布包着的塞子立时粉碎,落出些白色的粉末来:“寻梅,你进禁军的时候,我还有一句话。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活,背后就得多一双眼睛。”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大乱,喊杀声四起。莫寻梅来不及犹豫,一脚踢开屋门,想要冲出去相助,一只胳膊却被周淳义铁钳似的手牢牢抓住:“没用的,今日皇上不在京城,十万禁军由我调配。除了五万人留守皇城,一万人埋伏在大理寺周围外,其余的都在这里。就凭一群臭叫花子,和你手下巡防营那点人马,根本就不够用!不过……”
莫寻梅心中一惊。若在往常,十万禁军轮班值守,在宫中的也不过一两万,今日竟全都调动了。周淳义嘻嘻淫笑,继续道:“不过,若你肯从了我,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
莫寻梅挣脱不开,情急之下伸手后探,刷的一闪,从背后掣出一把弯刀来,泛着烁烁寒光。周淳义惊道:“你竟……”话没说完,只见莫寻梅手起刀落,便向他的胳膊砍去,毫无犹豫之势。周淳义了解莫寻梅的性格,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刀下去,不但要砍掉他周淳义的胳膊,连自己的手指也会被削去几根,连忙撒手躲开。
周淳义退后两步,惊魂甫定,伸左手轰的一拳,锤入旁边的屏风中,拉出一杆生铁青龙刀来,比五年前和断楼相斗时用的那杆还大还重。莫寻梅袖子一抖,双手各持一柄弯刀,蔑然道:“还问我,你不也藏了兵刃吗?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是柴平吗?”
周淳义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果然聪明。”莫寻梅咬牙道:“柴平,我居然信了这个狗贼的话。”说着,不禁暗暗为断楼担忧。
周淳义道:“寻梅,你刚才说我总是骗你,那今日我便同你说句实话。不错,我是从柴平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过不是活的柴平,是死的柴平!”莫寻梅愕道:“什么?”她性子沉稳处变不惊,脑筋又转得极快,这两个字刚问出口,霎时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咬牙道:“是你派下奸细,探得消息,又将柴平杀了吗?”
周淳义点点头道:“不错,那柴平是个蠢货,都不知道我是故意放给他的消息。又胆小如鼠,临死前痛哭求饶,我也懒得听他哭喊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一刀便摘了他的脑袋。不过寻梅,此事也须怪在你头上。你素来太容易相信人,那巡防营中,差不多一半都是曾经铁扇门的人,你怎么就断定他们每个人都听命于你?”
外面,雨渐渐停了,喊杀声却越来越激烈,时不时传来丐帮弟子濒死的惨叫。周淳义道:“寻梅,此情此景,那帮叫花子必定以为是你同我联手引他们上钩,心中正恨你呢。既然如此,你何不将错就错,就从了我……”
话没说完,莫寻梅怒喝一声,手中刀一紧,双刃如银蝶风卷,一前一后,直向周淳义两肩砍去。铮铮两声响,周淳义举刀架住,怒道:“寻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是一个臭娘们,跟我装什么矜持?告诉你,就凭你这两下子,还不是我的对手。今天,老子就是把你绑在床上,也要和你做成夫妻!”
莫寻梅抬起头,冷冷道:“那就试试吧!”说完,呼地双刀一托,两片削铁如泥的宝刀,竟忽而变得滑如游鱼,绕着周淳义的刀柄转动起来,如劈波斩浪,直切向他的心口。周淳义此时门户洞开,大惊失色,连忙飞起一脚,企图将莫寻梅踢开。然而,莫寻梅却轻轻点跃而起,黑裙白衫,如一朵墨梅绽开。周淳义一呆,这一脚自然踢了空,却觉双手手腕一震,已经被莫寻梅刀背磕中,原来她刚才那一下竟是虚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