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黎动了动手指，望着江中火光，紧绷着的双肩终究还是泄了气。

理智告诉他，眼前不过泡沫幻影，虚无梦境，他应当一剑劈了旖旎光景，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身上的红衫质地轻薄微凉，祁九黎站在江边，感受着从江面上款款袭来的阵阵清风。

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江边渔火与红色纱幔红得太过炙热，透过红纱灌进来的微风竟带着几丝凉意。

妖冶的红灯笼在水面分割后的两个世界随风摇曳，沿岸处倒映着连绵数里的灯火，橙黄的波光乘着粼粼涟漪沉沉浮浮，江面上四散的莲花灯像是被随风飘散的种子，洋洋洒洒朝着远方点亮了整个漆黑的江面。

“哟，新郎官，您怎么还在这儿晃荡吹风呢？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大家伙儿就等您呢，可别误了良辰。”姿态娇柔的女人扭捏着身姿，捏着红帕朝他翘着兰花指。

媒婆见祁九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一时不知该不该拉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新郎官自觉挪了金腿。

“这边儿请，”媒婆笑开了花，显然大婚的喜气冲淡了她对祁九黎的恐惧。

他被媒婆引到了一座倚靠着江畔伫立的大观亭，观亭里正中铺着红地毯，红烛垂泪，百纱飘飞，祁九黎望着眼前一派喜庆的景象，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新郎官已就位，请良人！”媒婆一声呐喊，江对面似乎应声而和，不知何时阑干后围了数不清的百姓，他们个个手执明灯，攀着阑干同时撒手。

霎时无数孔明灯齐齐飘飞，万灯齐上，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花火灿烂，火光之中，江对面一道红影踏着江面星星点点般的莲花灯，一步一跃，蒙着红纱朝他不徐不慢地飞来。

媒婆不知何时退了场。

祁九黎仰头望着朝自己蹁跹而来的红衣玉人，墨瞳里逆着万灯朝他飞来的他，眸光滟滟，不自觉朝他展开双臂，静待天神入怀。

那人似有所感，临近时同样展臂，一阵芳香入鼻，祁九黎怀中一沉，万俟青舒直直扑进祁九黎怀里。

“你来了，”祁九黎双手紧紧环着他的后背，沉默片刻后才哽着喉咙吐了三个字出来。

“嗯，我来了，”万俟青舒脸上还蒙着红色的面纱，他一身红衣美得妖冶，肤白如玉，眸胜墨染，眉间一处红色花钿令他绝美的容颜刹那间多了万种风情。

祁九黎松开他，望着他只容他一人入眼的双眸，他情难自禁，凑过薄唇在他的花钿上落下一吻。

万俟青舒却痴痴地笑了：“今晚的你好像一个呆子。”

隔了面纱的他，笑起来像是抬抓挠在了祁九黎心坎上，祁九黎被他感染，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唇。“是啊，遇见你，我早就呆了，可惜你今天才发现。不过即使如此，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他牵起他的手，引着他踏上红毯。

“你看我做什么？看路，”万俟青舒嗔怒道，作势想抽回手掌。

祁九黎却抓得牢牢地，“你好看。”

他看到他这词落下之后，万俟青舒眼眸里微微闪过的白眼，即使如此，他还是眼若流光地笑着，一入当初他俩生死相见之时他眼底迸起的稀薄微光。

不过不同的是，以往万俟青舒眼底那抹微亮转瞬即逝，而眼前的他像是随时随地就要将自己吸进去般，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光芒。

身后灯光水光火光无数，哪比此刻万俟青舒眼底的眸光亮眼？

祁九黎心神微动，脑袋不受控制般朝眼前蒙着面纱的他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