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给女儿传授经验,“你以后是要和他过日子,他给力比什么都强,他自己家的事儿他如果都弄不明白,你跟了他也会有很多后患。你看咱们家,虽然咱们没钱没势,但是咱们三个人心是在一起的,劲儿都往一块儿使,不也是过得越来越好吗?有钱有势,但夫妻两个人心是散的,别说过成什么样了,对孩子也是不负责任的。”
勖阳喉咙有些酸涩。
她想起那晚在梦里向爸爸汇报的场景。
“你真不怕柯一维他家不能接受我俩在一起,让他和我分手吗?”她问妈妈。
卢英不假思索,“怕有什么用?所以才说,赶紧面对,别耽误时间。他家不乐意,咱接着往下找。”
勖阳很是感动。
的确她和母亲的感情比和父亲的要淡薄一些,真正开始认真相处也是从父亲去世之后。或许和父亲的感情太深了,共同经历的事情太多,当父亲这棵大树无法再庇荫自己,无异于世界轰然倒塌。她从没想过,也没感受过,甚至可以说不曾期望过一直柔弱被保护的妈妈,有一天可以这样坚定地给自己兜底。
好像心里面有一个一直在强撑的小孩子,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得不到保护和偏爱,所以要自己始终坚强勇猛,伪装出一副独立强大的成熟样子。每天对自己说,既然得不到,那就不需要。可是忽然有一天,早就放弃期望的那只手伸了过来,伪装就在一瞬间掉落,露出孩童的泪流满面和一脸狼藉。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让你变成大人,谁就有能力让你重新变回孩子。
勖阳自问没有自己老娘的魄力。她知道自己之所以紧张焦虑逃避,究其根本还是源于对柯一维的在意。她太希望和柯一维一直在一起了,目前来看,她做不到云淡风轻地面对可能出现的负面结果。
她是认真的。即使知道这样很危险,她也已经沉沦陷落。残余的那一点理性,除了带来一些无解的负面情绪,基本管不了什么大用了。
人一旦意识到欠缺选择,肌肉的反应就是紧缩、备战,孤注一掷。
并不是说柯一维给予她的信心和爱不够,是她在之前那种状态当中太久了。她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坚定很坚定的选择,丰盛不觉匮乏的保障,才能够迟疑着交出自己的真心。
修复太难啊。伤也太痛。年轻时筋骨强壮,摔打摔打尚可承担;三十五岁了,身心技能都在退化,承受能力亦成正比。感情,有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维稳即可,太大的福分和太大的伤害一样都不是中年少女消受得起的。
中年不惑,就是抽离那一点“认真”。
老母亲还兀自在计划着,“我本来还寻思,等到你们放假时,也请小维到家里来过节,正正式式的请人家孩子,好好招待一下。谁知道你俩总给我打无准备之仗,这要是让人家家里知道,人家父母会认为咱们不通事理,慢待孩子的。”
勖阳揉揉眼睛,“他可开心呢,他不会觉得被慢待的。”
“你这孩子就是不着调,我每次说你你还不爱听,”卢英不满,“别的都可以不管你,这是大事,你别自作主张啊,听我的。”
“听你的听你的,我又没说不听,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
老母亲终于想到重要之事,“我问你,你老实说,你俩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了?”
勖阳吓一跳,吞一口口水。
但也确实老老实实坦白,“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