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昨夜冷风吹来的,遮住了盈月的云当时看的还不贴切,但今儿个才知道,那是雨云。
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的,乌泱泱的水从天坠落,打开窗户的一丝缝隙,新鲜的泥土芬香不问缘由蛮横的向鼻腔钻。
不论过往如何,这一天的雨过去,一切都会进入秋的气氛,夏就算再不舍,再留念,也会在雨后的那一段时间安分,直到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蹦出来之前,天都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炎热。
xx中学。
此时并非上课时间,本该拥嚷的走廊却没有多少学生吵闹,就算三三两两常常聚集在一起的小团体,此刻也没有放肆谈论之后要去哪里玩,而是相互比对着刚刚考完科目的答案,在团体内成绩最好的那个说出ta的答案后,其余人或兴奋或懊恼,但短暂过后又会嬉闹着准备下一场考试。
毕竟已经考过了,就算再怎么懊悔,也做不到跑到老师办公室把试卷给抢回来修改答案......做到了,那就不是考试了,之后人会在哪,那就不好说了。
“黄老师,送试卷去啊?”
“昂,待会下一场就没我的了。早点回去改改试卷,还能早下会班呢。”
“黄老师说什么呢,今天不是说了得加班吗?”
“难道不是加班改试卷?”
“试卷急什么,那东西什么时候不能改?咱们学校可从来没要老师加班改试卷过,留下来是开会的。”
“开什么会?我怎么没听到风声,难不成是我的批斗大会?”
“......黄老师真会开玩笑。听说是学校的名头审批下来了,之后还有一系列需要我们老师配合进行的工作安排,在系统上说说不明白,要开会进行。”
“嗯?我们学校的名字难道不就是xx吗?”
“那是什么想不起名字后被迫留下来的东西啊。”
“啊?”黄飞挠了挠头,在年级组钉装好手里的试卷后,找到那份他需要批改的试卷拿在手里。“我还以为我们学校是谁不愿意想名字了,就起个xx呢。”
“嘛,这迫不得已吗,毕竟学校办起来也没几年,制度什么的还在一点点完善呢。”
“只要工资不拖欠,管他制度什么的。”
“黄老师还真是现实啊。”
告别了同行的老师,黄飞心里补了一句:‘没钱上哪买手办,买游戏啊?’
拎着一踏试卷,扭进自己的办公室,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直接扔在了办公桌上。
今天是考试日,没有监考任务的老师压根不需要来学校,这办公室里的老师也就只有他一个。他其实也不想接这监考任务,但只要班里学生到校,班主任就必须到校,不如多接份监考任务,多拿份工资了。
拿起自己的保温水杯,将里面的气泡水咕噜咕噜灌进嘴里,关上打开着的,不断朝着室内吹冷风同时带进泥土气息的窗户。
“志成同学,我挺早就想问的,你今天怎么戴眼镜了?之前你来这的时候,我看你并不近视啊。”
坐在黄飞位置上的,是穿着校服戴着单面眼镜,头发乱糟糟的伊志成。
听到问话后,他嘴角一抽,“自然是有不得不戴的理由了。”
说是这么说,思绪却不自觉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行为奇怪装束奇怪,看上去就像犯罪分子的家伙蹦跳着往他家的方向走,任谁都觉得那人心怀歹意,指不定就直接报警了。
但伊志成没有,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没有那个工具,那时候他在想为啥自己不直接去买个手机再回来。
再想了想自己的武力值后,他放心了,离开窗边,敲了敲‘千惠の房间’,说了句:“待会听到什么都别下楼,锁好房间门”后,直接下楼守在了自己关了灯,昏暗的玄关处。
歹徒上门的刺激感,让伊志成的身体微热,也丧失了部分平日里的理智,当看到自己门打开的时候,他没有去思考为什么这歹徒能这么顺利的打开自己的密码门,明明是安全等级最高,不知道密码想撬锁就必须把门整个砸掉的门。反而提起拳头,收了几成力——怕直接给人打死——直直朝着站在门口,墨镜早已摘下拿在手中,口罩摘下一半的‘歹徒’脸上来了一下。
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歹徒’的眼眶上,强大的力道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躺。
月光、灯光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借着缝隙撒进了玄关,让伊志成看到了那名歹徒的真实样貌。
几缕金发从兜帽之中飘飞出来,宽松大衣的样式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在其笼罩之下的身躯,更是陪伴了他十余年的时间。
身体快于思想,在看到那张脸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把人给抱住了。
——伊千惠。
别墅小区的安保系统自然是相当出色的,否则也不可能一直干到现在还没换。这形迹可疑装束可疑,却还能走进别墅区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是业主!
大衣的款式是他去年穿完就找不到的秋季风衣,若非他本身就不怎么穿,也不会将其遗忘这么久,以至于站在窗边看到后都想不起来。
掉在一旁地上的墨镜,是老妈之前带回来跟他炫耀一番,但之后就再没待过的那款,记得当时他好像还说过:‘又不是什么名人,戴什么墨镜’。
口罩那就更常见了,家里有一大包同款黑色口罩,一次性的,什么时候大扫除了戴一个,用完就扔。
这么多家里常见或见过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确实像是可疑人员,但如果伊志成脑子里‘伊千惠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印象没有那么深刻的话,以他们十余年的相处,他必然能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给她认出来。
但确实印象太深了,深到即便现在怀里抱着呢,他也不太确信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伊千惠。
“千惠,在家吗?”
他在玄关喊,在客厅喊,在厨房喊,甚至到了二楼那挂着牌子的房间门口喊,没有任何回复,除了一直被他抱在怀里,悠悠醒来的,用微弱的语气说出:“在你怀里。”
提问,半夜洗漱过后,站在窗边发现了可疑人物在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移动,且手边没有可以报警的任何工具,怎么办?
提问,从不出门的妹妹突然有一天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外面走了回来,而你把她当成了可疑人员给了她一拳。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如果伊志成是个有手机且常年活跃在各大网络平台上的冲浪人士,那么这两个问题就应该被挂在某吧、某书,随后被好事的网友查阅,于各大群聊中传阅。
但问题的解决方法,只能靠当事人自己去寻找,将其发送到网络上,不过是让自己的情绪得到短暂的宣泄罢了,真信那些不靠谱只求乐子的网友,那多半真的会成为乐子。
伊志成不是网民,也没有手机,所以那两个问题只是假设,而他为了寻求原谅,现在正正坐于伊千惠的不远处。
一个眼眶有点发紫的少女拿着勺子,一点点的往嘴巴里面送。她的脸颊也鼓鼓的,不过这不是被打的,虽然跟被打也有关系,但这不疼,只是气。
餐厅内一时间很是安静,只有钟表不断跳动以及小嘴吸食汤水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伊志成尴尬开口,“千惠,你怎么出去了?”
“嗯?你在叫哪个千惠?”
“咳。”
“不接着跟你那个小千惠一起在外面卿卿我我,你还回来干什么?”
“咳咳。”
“跟她一起睡外面就是了,回来给我一拳?”
“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是指给我一拳,还是指跟她睡在外面?”
伊志成张了张嘴,他想要起身,但在金毛那越发严厉的目光之下,重新坐了回去。
正坐这种事情,对于国人来讲,还是相当不舒服的。两腿横在冰凉的地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小腿之上,不一会就会腿部发麻。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朋友却对正坐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感知,习以为常,让人不得不感慨他们确实会跪。
“我错了。”
他低头,态度十分良好,没有再解释任何东西。这时候重要的只是态度,进行任何解释都是态度有问题。首先得说错了,之后对方愿不愿意听错哪了以及原因,那是之后的事情。不说错了,那估计得把地板跪穿。但他们家里的地板是品质最好的那种,所以多半是他的膝盖跪穿。
伊千惠继续喝汤,勺子再下去的时候发现已经喝了一半,她一摊手,让勺子靠在了碗边。
“我饿了。”她如是说道。
“旁边有米饭,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