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里先是出现了一个发间见白的老头,那老头身材消瘦,削肩窄腰,这便是柳掌柜了。
柳掌柜站在窗边安享下午温和的阳光,如同那些开始安享生活的普通中老年人一样。
他用纤细的手指头碾着一搓茶叶仔细观察,然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碎末尽数洒在了外面,碎叶在光道中有缘的起舞,然而这并不能增加他对它们的满意度。
这种场景小晏见过几次,每当有人送他茶叶的时候,他都要先观察一下茶叶的外形,看一看芽叶是否幼嫩可人,中意的留下来冲泡,不中意的碾碎扔掉,或者送人。
她将这种行为理解为茶叶们在靠脸决定自己的命运,是被泡还是被抛弃。
被抛弃要附带粉身碎骨的惨烈结局,没人在意地方没机会展示自己的美味可口,被人泡要承受温热的液体浸没身体,被榨干体内的精华后被抛弃的心酸,所以真不知道是该为哪一方而感到高兴。
接着往下看,柳掌柜的慢慢的关上了窗子,又将帘子拉了起来,还快步过去将门给插上,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来。
他走到柜子旁,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个盒子,将里面的珠子宝贝似的拿了出来,放在眼底仔细观察。
在珠子小巧玲珑的世界里,只能看到他突然凑近的浑浊眼睛和突兀的红色鼻子,如哈哈镜里的小丑一般,十分滑稽可爱。
窗外有两只鸟相互追逐调着情落下,柳掌柜的宝贝珠子草木皆兵,赶紧把它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假装气定神闲的品茶,实则杯子里空空如也。
然后竟然真的有人敲门进来,打破了这悠闲宁静的午后休憩时光,不得不佩服柳掌柜的的机警,竟能预判到这么远的事情,果然领导都不是白干的。
来人粗衣破衫,衣角与裤子上沾了许多油水,油腻腻脏兮兮的,如一只刚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老鼠一般。
而且这人生的身材很是矮小,多亏一个缀着补丁的毡帽提高了她半截子的高度,不至于太经不住看,只有一双眼睛生的还算有点人样,乌溜溜的盯着他,这个一脸寒碜的人正是小晏。
许是看她可怜,掌柜的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擦地了,又问了问年龄,她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这才知道原来是刚招进客栈的小哑巴,真是个可怜人。
柳掌柜的慈悲心一发就嘱咐老师傅,安排这小哑巴去厨房打打杂,别整天刷碗拖地了,说不准跟着厨房还能学门手艺。
这招卖惨求同情以小晏的惨败收场,因为她被发配给了老师傅指挥。
她欲哭无泪,开始了自己洗菜端菜外加洗碗打扫卫生的苦逼生活。对了,由于她一直是女扮男装,还是个哑巴的身份,所以也并不存在勾引一下老师傅撒个娇少干点活的选项。
老师傅喜欢坐在磨盘旁抽烟,看小晏龇牙咧嘴的将一桶桶水灌满。然后眯着眼睛将嗓子拉长了音,远远的叫一声“小哑巴快过来,我这腿有点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