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京城的过节（上）

“季先生？季先生？”有人用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他方才如梦初醒般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向她。

哦，不是金开心啊，只是一名陌生的小姐。

“什么事？”

“有一个音我一直找不着调，还想请季先生帮我调一下。”那声音软软糯糯，带有女子特有的音调。

他放松下来，耐心地听了她所说的问题后道：“你仔细再听一遍原来筝曲的部分，这里用了左侧刮奏，所以在琴上应该是这样。”

季予珩很快地就给她演示了一遍，问题解决之后，那名小姐便带着仰慕的眼神感谢了他。而她远去之后，似乎是跟小姐妹一起说起了他，人群中又传来阵阵惊叹声。

这种场景……季予珩再熟悉不过了。

所有人都崇拜他，又因为他的外表和才华仰慕着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内里的自己，根本就已经是个腐朽垂烂、破败不堪的灵魂而已。他痛苦挣扎，却永远逃不出李承影的手心，就像被圈养的娇雀飞不出雕金牢笼。

季予珩又下意识地寻找起金开心的身影，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人的眼里见到过其他人该有的那些反应，她看着他的时候，就好似将他当成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他不解着，又被吸引着。

但这回不用找了，金开心这次专门过来找了他。

课室里人都走光了，外面传来少女们的打闹嬉戏声，也时不时传来不成曲调的琴声，更显得课室寂静幽谧。窗外阳光甚好，一束束透过牡丹雕花窗棂照了进来，细碎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时光安静地缓缓流动。

金开心跑到教桌前，用手撑着脸，歪着头认真问道：“上次你说我在京城怎么了？”

季予珩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是有些惊讶，一时间竟然语塞，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季先生，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到头了，昏过去三天才醒过来。醒来之后连我爹娘都认不出来，更不要说小时候的事情了。”

季予珩没有接话，金开心只好继续说道：“上次你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不太对劲。是不是我小时候欺负你啦？我现在也想不起来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横行霸道在什么事情上对不住你了，我现在跟你补上一句道歉行吗？”

“季先生，我没有想到我的人生还会跟你有交集。在这里你是先生，因为你的才华确实很厉害，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值得被尊重，所以我很想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老师。如果出了私塾，我也愿意跟你成为朋友。所以在这里若是我曾经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季予珩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今日金开心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悲伤的雾，“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值得被尊重么……”

金开心虽不解，却也极为认真地点点头：“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在每一个行业里做得好的人，都比旁人费了更多的心血。他们站在巅峰之处，所走过的地方都开满鲜花，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背后的伤痕和脚下的荆棘罢了。这样还能闯出来的人，又怎么不值得尊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