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午夜时分,祖约叔侄俩连同全族一百余人,被羯胡兵团团围住,堵在床上,大部分人被就地处决。石虎则带领五万余人,迅速横扫整个汉军。
这些人都是被刚刚招募来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做了枉死鬼。
四处都是屠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李农带着人,最后将反抗的祖约叔侄俩堵在了花园里。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羯胡兵马,祖约知道自己完了,连带着自己的宗族也完了,悲愤的骂道:
“李农,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石赵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下如此狠手,那都是你的同胞兄弟啊!你连祖宗也不要了吗?你死了,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你的先人!”
还要说!李农的心已经血淋淋、千疮百孔了,闻言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脚踹翻他,悲恸道:
“你个蠢货!”
说话间,已经涕泪横流!
祖约被羯胡兵堵住嘴,压倒在地上,一向木讷的祖涣,脑筋突然灵光了起来,喃喃道:
“是我们太得意忘形了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后,祖涣跟着就想到了更多,看着李农道:
“你是要救我们的对吗?”
李农别过头,祖涣崩溃道:
“是我们愚钝!父亲早就说过,二叔眼高手低,勇猛有余,智计不足;我也不是什么将才,甚至连守成的能力都没有,他活着的时候,就给我安排了一个五品司仪的典职,是个闲差,但足以养家度日,临死前还殷殷嘱咐我,要我辞官归故里,方能保得家宅一世平安!我心里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觉得他看不上我,不喜欢我,其实是他看透了我!如今祖家完了,我有什么面目去底下见他老人家?”
李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才明白,还有什么用?
祖涣接着道:
“我们也连累你了吧,李大人!可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今时此地,我祖家在劫难逃,可还有一根苗,那就是阿宝!今日之后,他就是我们祖家唯一的血脉了!求你务必要保全他,我们祖家上下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你!”
谁能看见自己的前生后世!说这些虚幻的有什么用!
李农无法保证!这件事或许最后还要靠表妹才能完成!
祖涣将心中最后一份牵挂道出,忽然抬头,倒转剑柄,划花了自己的脸,随即以发披面引颈自杀,只留下一句话飘在风中道:
“我已无颜去见祖宗,李大人,就将我用火烧了,一切随风逝去吧!”
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惨烈的结局了,要知道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如此灵魂才能得以轮回转世,像这样尸骨无存,魂魄无依,注定永生都是孤魂野鬼,直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这个一直懦弱没有主见的年轻人,生平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拿定了主意,却也是最后一次!
远在襄国的石闵,很快就收到了祖约被灭族的讯息,随之传来的,还有那刚刚组建起来的汉家军,被石虎全部坑杀,甚至株连了附近一带的普通汉家民众,这一下,汉赵刘曜推行多年、刚刚缓过一点劲的汉民族,再次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以长安为中心,一直延伸到黄河边界,这一狭长地带的汉人遭到了血腥的大清洗,中华民族再一次处在了民族危亡的时刻。
石勒就在这时候下了两道赐婚圣旨。
中山王府,董怜跪在石虎府邸院落的地上,听来人宣读:
“奉大赵皇帝令,中华楼使者孟凉,相貌出众,睿智聪明,特赐婚于中山王十一王子石世,钦此!”
董怜由跪直接改为坐在地上,这一来形象全无,看得前来宣旨的内侍忍不住嘴角抽抽,耐着性子道:
“孟小姐,请接旨吧!”
董怜被这无耻行径气得忍不住笑了,这算什么?
人生于世上,总要立起来!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董阿玖更是个中翘楚!
董怜站起来伸手接过明黄色的绸子,揉吧揉吧丢到一边,抬身就往外走,内侍大惊拦住道:
“大胆!就算你是圣女殿下,也不能对圣旨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