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怜一愣,冉闵接着道:
“以我对慕容恪的了解,就算因为燕伶,他们兄弟之间起了嫌隙,但到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慕容恪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他到现在还没出现,那他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慕容垂,那可是一个能容能忍的角色,就算他想灭了慕容儁取而代之,那前提得是鲜卑还在,可是他也没有动静,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最后还有段辽,我丝毫不怀疑他对燕伶的真心,可是其他的就不好说了。你看,现在大军几乎推进到了鲜卑的都城,段辽在最开始就退了回来,这中间经历了多少时间,可他到现在还没回到这里。你想想,燕伶还在这里,他能去哪,可他偏偏就失去了踪迹,这很不寻常,那他又去了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段辽和慕容恪待在一起?”
“是不是待在一起我不知道,可是阿玖,段辽是慕容恪最忠心的下属,这一次是触到了他最不容撼动的逆鳞,他才会一怒之下反了慕容儁。听清楚!是慕容儁,不是慕容恪!而慕容恪一定不会坐视鲜卑亡国,如果他此时找上段辽,你说结果会如何?”
“我不知道!”
石虎太过托大,沿着段氏狭长的族地孤身深入辽东湾,一旦段辽起意反水,那十万大军不就成了瓮中之鳖?冰天雪地中,就算羯胡兵士再勇猛强悍,断了后继粮草,也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情景让人不寒而栗,董怜登时打了一个激灵道:
“不行,我马上派人给表哥送信!”
冉闵道:
“瑾之不应该想不到这些,我想他一定有他的思量!”
董怜急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跟表哥较劲!”
冉闵挥手就弹了她脑门一下道:
“我是那种乱吃飞醋、不知道轻重的人?”
董怜哎哟一声,捂着脑袋,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冉闵呵呵一笑,搂紧她道:
“没那么严重!其实段辽当时并不确定伤了燕伶的人是慕容儁派来的,所以他对大赵所做的一切都有所保留。开始我们这边故弄玄虚弄出的一切,不仅是做给慕容儁派来的探子看的,也是段辽心中对慕容氏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可惜慕容儁急功近利,太过沉不住气,真的对段氏动了手,这才终于暴露了自己!
但也就因为段辽当时的这份念想,所以对于跟慕容氏接壤那一边,段辽没有做任何安排。可惜他赌输了,西部族地遭到了毁灭性的伤害;就算慕容恪出面,这笔血债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平的。
何况段辽已经背弃慕容氏在先,如今再背弃大赵,那他可真是自绝生路了,所以至少眼下大军那里还没有什么危险!”
董怜皱眉道:
“行军打仗,我是不如你,可是谁都能看出来,这场战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大赵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十万大军长期如此的作战和消耗!”
“话和理都是对的,可是摊上了石虎,那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慕容儁一路溃败到了棘城,心中几乎斗志全失,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死灰,他做梦都没想到,只是伤了一个燕伶,慕容鲜卑居然就到了灭国的程度!他也无颜去见自己的弟弟,寒冷的夜晚,他站在高台上望着天上同样寒冷的星子,居然萌生了自弃的念头。
陪同慕容儁作战的内史高翊走上高台道:
“大王!”
慕容儁头也不回道:
“是不是石赵的军队打过来了?”
“是!石虎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棘城团团围住了!”
慕容儁长叹一声道: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高翊,你逃走吧,去找燕王,就说本王对不起他,重振鲜卑就全靠他了!”
“大王!”
“慕舆根,出来!”
隐在暗处的暗侍卫首领慕舆根现出身形,躬身道:
“大王!”
“你保护高大人连夜出棘城,去找燕王!”
高翊顿时跪倒,慕舆根道:
“我是大王的暗侍卫,大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要走一起走!”
慕容儁摇头道:
“我不能走,如今强敌在外,大家都恐惧到了极点,我一走他们的气势就养成了,我慕容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留在这里,就算他们猛攻,我也可以争取一段时间,你们去找燕王,让他集结其他的人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一定要留住我们大鲜卑慕容氏的根,就算退回到原点,我们也还有希望,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告诉他,我对不起他,让他不要以我为念!”
“大王!”
“这是命令!你要是不遵从,就是背叛我!”
慕舆根含泪领命,转身去准备,结果还不到一刻钟就返回来道:
“大王,燕王派人送来密信!”
绝望之中,慕容儁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过来,急迫的打开看了一遍,有些可怕的笑道:
“好!好!你去告诉来人,哪怕我化成灰,也一定守住这座孤城!”
一路势如破竹的石虎大军,开始昼夜不停地攻城,而城内的慕舆根等人则帅众昼夜力战。棘城作为慕容鲜卑的老巢,城墙修建得高而坚固,隆冬时节滴水成冰,沿着城墙泼上一桶热水,还没落地就变成了光滑的冰溜子,显然石虎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对攻打这样的城池也没做好充分准备,这一僵持,就是十多天,这对于石虎来说,简直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