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怜闻言正色道:
“大将军,你们真的决定北伐?”
桓温面色微动道:
“妹妹以为呢?”
董怜笑了一下道:
“来之前我不确定,可是看到了安石先生在这,我就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打算?”
桓温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没有作声,谢安却摇摇晃晃站起来道:
“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聪明过头、总掺和男人的事情像什么样子!”
董怜翻了一个白眼道:
“对安石先生来说,女人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处没说!”
谢安怔了怔道:
“什么?”
“红袖添香啊!本来南晋士族大家的贵介公子,娶妻的标准就是出身好,懂诗书礼仪、温婉贤淑的士族贵女。”
“当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娶妻就当如此!”
“可是有一个现象很奇怪,这些个清贵得不得了的大家公子似乎对自己的妻子并不怎么好,只是摆设出来彰显身份。反倒是很喜欢跟一些下贱的教坊歌妓整日厮混在一起,还标榜什么风流雅士、高尚潇洒。甚至得了某些妓子的青睐,还沾沾自喜,相互吹捧,就好像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一样。这一点,安石先生当为典范!”
“你——”
“我就奇怪了,你们一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一边还往这些女人面前凑。好的时候自喟什么红袖添香、红颜知己,不好了就红口白牙说什么红颜祸水。黑的白的都是你们男人加诸到女人身上的名头,所谓的‘当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在南晋一群自诩清高的文人雅士中间,桓温一向被视为粗人,如今眼见着谢安被堵得涨红了脸,却憋不出一个字,向来谈玄说易在谢安面前都落在下风的他,此刻难得的心中畅快,眉眼间难掩笑意道:
“妹妹此番言语,安石先生大大受教,必定痛改前非,洁身自好两个月。”
谢安闻言脸更加黑了,董怜掩嘴偷笑,桓温道:
“妹妹此来,定是在石赵听到了什么消息吧?”
董怜点头道:
“当年北方夷狄遍地,大晋士族衣冠南渡。自那时起,不管朝廷如何衰弱,但却一直没有放弃收复北方失地的志向。然当年两赵相争之时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因缘巧合下,并没有成功。如今石赵根基已稳,大局已定,此时挑起争端,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桓温表情莫名没有作声,谢安却好像没有前面发生的事情,毫不尴尬地接着道:
“何况如今大晋自己内部尚且暗流涌动,可谓内忧外患,此时求稳才是上策!”
董怜颔首表示赞同,见桓温垂下眼睑,实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忽见桓温一笑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妹妹远来是客,不妨就先在这里住下。”
“这倒无需,既然将军和安石先生对此事已有计较,我就不多言了。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去办!”
桓温却一摆手道:
“此事干系重大,还有诸多地方有所疑虑,妹妹聪慧,可以帮忙梳理一下。何况多年未见,公主心中对你也甚是想念,我马上快马通知她,她知道了也一定甚是欢喜。”
董怜还欲再说,桓温却已经下去吩咐了。想着醉月已经赶去与石虎接头,倒还不急于这一时。何况有些事情,她确实还需要跟司马兴男交个底。遂摇摇头,也没有扭捏,由着谢安帮忙安排。
襄阳城。
时间已是深夜,石尊一直守在冉闵身边,眼看着这曾经威风赫赫的年轻人面色如纸,呼吸越来越微弱,似乎下一瞬就会彻底消失,不由得心中也越来越恐慌,有一头暴戾的凶兽似乎随时都会破膛而出。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言辞狠辣地威胁了大夫几句,然后赤红着眼,握紧拳头冲了出来。
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石尊稳了稳心神道:
“父王呢?”
旁边闪过一个兵卒道:
“回九殿下,大王到前边去了。”
石尊抬腿就往前面走,那兵卒忙道:
“殿下,等等!那个——”
石尊正是火急火燎的时刻,见这兵卒吞吞吐吐,登时大怒道:
“有什么事就快说,否则本王子砍了你的头!”
兵卒连忙跪下道:
“殿下饶命,实在是大王那里有客人在,交代了谁都不许打扰!”
石尊闻言皱眉,实想不出在这里他父王能见什么人,还需要如此态度,摆手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兵卒退下,石尊深吸一口气,转头想回屋里,但转念间实在心绪难平,随即又掉头向着石虎的房间走去。
石虎正阴沉着脸坐在前面厅堂的正中,听见来人道:
“我家主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石虎道:
“本王说他死了他就死了,难道你敢质疑本王?”
石虎是嗜血的,这样的杀人魔王长年累月积累下来浑身都充满了戾气。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却还是道:
“我需要看到他的尸体,才能回去向我家主子复命!”
“废话少说,难道你们主子想要赖账?”
“我家主子自然一诺千金,是你们石赵不讲信用!如此,这合作不谈也罢!”
石虎目如鹰隼,猛然杀气腾腾地站起来,那人后退一步,双股打颤,却还是强自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