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低头沉吟了许久,开口道:
“玄德还请坐下说话。”
刘备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
然而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依旧趴伏在地上,开口道:
“本初兄,那只是第一次,而后我曾听闻,中山无极的甄家主动有意与本初兄结为联盟,甚至都央求袁熙公子往而迎亲,却不曾想又是那吕布横插一杠子,竟然抢夺了那甄家女子,赐予其手下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顿了顿,刘备抬起头,
恰巧看见袁绍阴沉的面容,
继续火上浇油道:
“本来这也可以推说之一场误会,本初兄宽宏大量不与那吕布一般见识,怎料此子竟然趁此机会直接将甄家尽数笼络成其爪牙,至如今,甄家仍然为他吕布提供无数的钱粮支持,可这些原本都是应该孝敬本初兄的啊。”
袁绍此时的面容已经开始扭曲,
刘备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与此同时,那吕布更是趁此机会夺取了中山国、常山郡,甚至还将黑山军的数百万人口一同劫掠而去。更有甚者,本初兄可还记得,前一阵子邺城为贼兵所占,本初兄应当知晓,那些贼兵的来历吧。”
说到此处,刘备突然住口不言。
袁绍却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那群贼匪尽皆是那黑山军余孽。”
“当时小弟也曾专门派人调查过此事,最后却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是事先受人指使,这才有胆子攻打邺城,而那幕后主使之人,正是黑山军的统领张燕。他曾在离开冀州时,密令那几名贼首蛰伏,待时机成熟之际,扰乱兄长之基业。”
袁绍此时双眼已然充血,
一口钢牙紧紧咬得咯吱作响。
刘备将头低下,
继续保持跪伏在地的姿势不动。
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过后,
袁绍才突然开口道:
“玄德贤弟,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你且先回去罢。容为兄仔细思量一番。”
刘备连忙低头告辞,
即将离开袁绍的书房时,
刘备却再次回头恭敬地对袁绍行礼道:
“不过小弟还是请本初兄责罚,此事,小弟确实有着私心。弟不会做欺瞒兄长之事,但同时,小弟之前所说,为兄长着想愿为兄长效力,却也是句句出自肺腑,还望兄长明鉴。”
袁绍神色略微和缓,
抱拳对着刘备回礼道:
“方才为兄不过是与贤弟开了一个玩笑,贤弟品行高洁,愚兄怎会不知。还望贤弟勿要见怪,今后你我兄弟齐心,共襄大业。”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刘备说完话,转身迅速离开了书房。
刘备离开之后,
袁绍面上阴晴不定,
他在仔细思索衡量方才刘备所说的话语,
过了半晌,
突然扬声开口道:
“来人。”
外面立刻进来一名亲兵,
袁绍开口道:
“速去将逢纪、郭图两位先生请来。”
“喏。”
亲兵得令之后,
迅速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没过多久,两个衣衫不整的文士踉跄进入了袁绍的书房。
抬起手制止了二人的行礼,
袁绍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说道:
“方才刘玄德找过我,想要请我出兵趁着吕布人在长安时攻打并州。”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之色。
逢纪连忙开口道:
“主公,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呀。”
袁绍侧过头看向逢纪道:
“元图何出此言?”
逢纪连忙开口说道:
“主公,如今我军方才平定幽州,正是应当稳定局势的时刻。且如今天下众人皆将目光注视在豫州,若我军此刻轻启战端,攻打吕布,势必造成我方腹地空虚,更何况还会招来天下人唾弃。”
袁绍眉头紧皱,
点了点头道:
“元图所言甚是。”
一旁的郭图此刻,
却是上前走了一步,
微微咳嗽一声,
引得袁绍转头看来时,
这才开口说道:
“主公,下官确认为逢纪先生所言不妥。”
“哦?”
袁绍心中一动,
转头看向了郭图,
“公则且说。”
郭图躬身一礼道:
“主公,方才元图所言确实是我军如今软肋所在。但是下官却有不同见解。”
向着一旁的逢纪挑衅的看了一眼,
这才再次开口道:
“如今虽然我军初定幽州,但是吕布如今却也有些同样的困难。据细作探查回报,吕布这一次前往关中是为了令李儒等人前往西域,并且将会在开春后大军便出发。并且据可靠消息,河西那边也有韩遂的余部在筹措起事。”
袁绍闻言动容道:
“公则此言当真?”
郭图连忙从怀中取出几封书简,
双手举过头顶交到袁绍的手中,
袁绍不由分说,
伸手夺过了郭图手中的书简,
仔细查看起来,
查看的同时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郭图脸上浮现出洋洋得意之色,
一边嚣张地看向逢纪。
一边开口对袁绍说:
“主公,此情报也是今日夜间方才送到。主公日理万机,下官害怕影响主公休息,故而准备明日一早再行上报。”
袁绍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责备郭图,
他从前曾经下令,
若不是万分紧要之事,
不得打扰他正常休息,
因此郭图此举算不得贻误军机。
逢纪面色微变,
袁绍麾下有几大谋臣,
却是分成了几个派系,
这其中他与郭图素来不和,
他擅长谋略,
郭图擅长的却是阿谀奉承,
袁绍倚重于他,
但同时却又十分亲近郭图,
甚至将情报工作都交由郭图进行掌控。
显然这一次两人的交锋,
郭图再次占据了主动,
逢纪虽然分析的十分准确和透彻,
但那些都是建立在,
没有郭图方才所说的那些情报前提之下。
袁绍缓缓合上书简,
方才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他并不是毫无觉察,
他手下不论文臣还是武将,
都分成了几个派系,
对于此事,他心知肚明,
可是他却不但没有化解阻止,
甚至还暗中隐隐有些推波助澜,
他认为只有这些人互相竞争才能够出更多的力辅佐他。
袁绍的这种想法本没有错,
为上之道本就在于制衡,
只是袁绍却有着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
致使或许放任下属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