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金县城外的军营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放哨的士兵们昏昏欲睡的靠在围栏上，手头的长矛不知何时已经落地。放眼军营内部，零星的火把将周围照的昏沉，无人拘束的士兵呈现千奇百怪的姿势睡在地上，透过薄薄的营帐，依稀能看到帐内摇曳的灯火。

军营的某一片角落，那高高束缚在棍上的火把不知何时悄然倒下，火把顺着地面未清理干净的稻草，逐渐朝着不远处的马厩蔓延。

几匹熟睡的驮马突然惊醒，它们惊恐的看着火蛇朝着脚下侵袭，不由的想要退缩逃避，但是缰绳绑的足够牢靠，惊疑不定的它们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悲惨的嘶鸣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尖叫声猛然间传遍了整个军营。

“走水拉！走水了！”

“快逃！快逃！”

“火好大！快跑！”

熟睡的士兵被猛然惊醒，他们一抬头，便看到慌乱逃跑的人影，不由得昏沉的脑袋多想，也赶忙起身，顺着人群宛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在一群混乱的士兵中，却有一部分士兵目的明确，逆着人流朝着军械库，马厩，存放粮草的位置奔跑。

出乎意料的顺利。

帐内的李自成瞥了眼窗外，背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拿上他最喜欢的长刀，站起身，扭头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候，两人突然闯入营帐内。

李自成一愣，心中慌张的他开口便训斥道：“怎么还不去救火！”

“救什么火啊？李把总？这难道不是你放的火？”

他整个人都蒙了，那尖锐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宛如一道惊雷猛然劈进他的大脑。

“东厂？”

黑袍男性闲庭信步的走进帐内，环顾一圈后，这才将那宛如鹰隼般的目光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

此人面容清秀，下巴干净光滑，语气阴柔，身着黑衣黑袍，满身威严。

他微微躬身，作揖道：“东厂提督，王承恩。”

东厂提督？

李自成惊的近乎炸毛，眼前的这人可真的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年初一桩大案也涉及到东厂提督，那就是民间常说的九千岁魏忠贤倒台案，本以为东厂就此会被皇上抛弃，却没想到东厂再一次现身居然来到了自己眼前。

他慌得六神无主，仙人也没说过起事的时候会有东厂来人阻挠好吗？而且小小的起事罢了，这也就百来人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厂公？

那后金入侵的事情，南方乱匪的事情，哪个不比他这件事大？

“见过厂公。”李自成赶忙的作揖，那腰身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脸上毫不犹豫的露出谄媚笑容，“厂公到访，真是蓬荜生辉，感激涕零，令在下……”

他搜肠刮肚的寻找着称赞的词汇，可毕竟不是什么读书人，说了两个成语后便卡壳了。

“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