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以前还是篮球员呢。”沈栋猛力地擦着手上的酱油碟。
沈栋的父亲沈一鸣在创办自己的皮具厂之前是“钧安”篮球队的球员。“钧安”当年是香港甲一组的劲旅。沈一呜以其六尺四寸的身高和一百二十公斤的体重,稳稳地坐上球队先发大前锋的位子。
一鸣皮具厂是沈一鸣在退役三年之后和妻子一起创办的。厂虽然不大,但倾注了他们夫妻俩的心血,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交给别人。沈一鸣只有沈栋这一个儿子,他处心积虑地逼沈栋读书,就是要沈栋将来子承父业。
可惜的是沈一鸣给了儿子高人一等的身躯,却又一手造成他比别人软弱的性格,这也许是他所料不及的。
每天晚饭后,沈家三口都各有各的例行公事。沈一鸣会看三份财经报纸,沈太太则在一旁汇报当日的收支和要事,而沈栋的工作则负责在厨房清洗碗碟。
这晚当沈一鸣刚刚看完第一份报纸的时候,门铃响了。
沈太太打开门,隔着铁间看到一个如冬瓜一样的中年男人。
男人自称姓张,是沈栋的老师。
沈太太连忙打开铁闸,请男人进屋,自己随即到厨房找沈栋。
沈一鸣站起身招呼男人坐下。“我是沈栋的父亲,是不是我儿子在学校犯了过错?我一定会惩罚他的。”
这时沈栋走出厨房,一见那男人大感意外:“咦,张sir,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爸爸。你去忙你的事吧。”张修儒笑着对沈栋做了个不用过来的手势。
等沈栋带着疑惑地走回厨房后,张修儒才转身朝沈一鸣道:“沈先生,你别误会。沈栋在学校表现很好,是一个优秀学生。我这次拜访是为别的事。”
“我想这傻孩子也没胆犯什么错的。太太,给张SIR倒杯茶。”沈一鸣这才露出笑容。
沈太太为两人各沏了一杯冻顶乌龙后,也在一旁坐下。
“好香。”张修儒先呷了一口茶。“沈先生,沈太太,我这次来是为了和二位商量沈栋进篮球队的事。我听沈栋说张先生不同意他参加篮球队,是吗?”
“没错。”张一 鸣坐直了身子。“我不想他的学习受影响。你知道他是三三四学制下的第一届学生,课程都是新的,而且将来是要和十几万人一起竞争,一放松就比不过人家了。”
“但是以沈栋的表现,训练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的。更何况适当的运动也对学习有利呢。”张修儒边喝茶边道。
沈一鸣哈哈大笑。“张sir,我以前也是打篮球的,篮球的训练从来没什么适当,适当就不是训练了。”
“哦?沈先生也打过篮球?”
“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钧安”打大前锋。”
““钧安”啊?是当年的班霸呢。”
“在香港打篮球,什么霸也没用啦。退役后几乎饭都没得吃呢。”沈一鸣看了坐在身旁的妻子一眼。“幸亏我太太当年向朋友借了点钱,办起了山寨厂,捱到今天才算有安稳的日子。这也是我不让沈栋打球的原因,张sir,这个世界靠灌篮是灌不饱肚子的。”
“沈栋的身体条件这么好,你也是内行人,不觉得可惜吗?”
“他确实是个中锋人才,可是我现在这间皮具厂还要靠他来接手的,而生意这回事靠灌篮也同样是不行的,哈哈哈。”
张修儒不再作声,端起茶杯慢慢地呷着杯中的冻顶乌龙,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服沈一鸣。
“沈先生,”张修儒文下茶杯再度开口。“打理一盘生意,光靠学识应该还是不够的吧?我想,胆识和魄力会更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