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头的家,来了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在某座大院的厅堂之上,一位花白老太太对着坐在正中位置上,闭目养神的白胡子老头说道,老头的脸布满了褶皱,可气色却是别样红,反观老太太,旗鼓相当。
“什么来头?”
老头的并未睁开眼,双手叠放在一起,摸了摸拄在下方的拐杖老头,语气淡然。
“早些年来过,是部队里头的刺头兵。”
老太太望着屋外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地面积雪未消,新雪又至,帝都的冬,从来都是一寒接上两寒,阳光飒飒来迟。
“这还不算有意思。”
老头轻轻动了下手中的拐杖,地面顿时传出“咚咚”的声响。
“那个年轻人,姓唐,据传唐天宗认他当了兄弟。”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黯淡的夜幕之中,突然绽放出了亮光,那是别处在放烟花,比不上骄阳,却也倍儿明亮,花样璀璨。
帝都禁放烟花,但也不是处处如此,偶有那么一回,才会让人感觉人间味亦浓。
“岂止是有意思,接下来的好戏,啧啧,莫不是要赛过那‘定军山’,光想想就让人期待不已。”
老头的双眼骤然大睁,精神抖擞。
“你也不怀疑消息的真假?”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几十余年,头一次露出比新婚之夜还要兴奋的神态,老太太一脸的鄙夷之色。
“假?”
“我说老伴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是何人眼皮子底下吃饭睡觉,唐天宗的性子你不了解,若是假事,早被他以雷霆手段扼杀于谣言之中。”
老头笑了又笑,一步步迈向庭院,说是拄着拐杖,充其量不过是装个样子,有它没它,一样快步如风。
“这倒也是。”
老太太闭目沉思了一下,自嘲一笑。
“可惜了强子,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太太的脸上突然间变得暗淡起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老头的脚步一顿,长叹一口气说道。
“当年你若肯早收他为徒,何至于会发生那种破事。”
老太太的语气突然有些埋怨起来,多好的一个孩子,又懂得讨人欢心。
“旧事不必再提,明儿让家里头那些小崽子们都给我放老实点,另外,婷丫头的资质不输他哥,你的那点老本事,若是不想把它带入棺材,趁早快点做出决定。”
话,是从门外传来的,老头子走得及其匆忙,也不知去了哪里,将要干什么,只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屋内发呆。
“这不一直托人照顾着她嘛!”
老太太感到自己有些无辜,口中一阵碎碎念。
卧寝之旁岂容他人安息?道理虽如此,可生养之道,向来不只有赶尽杀绝,深水潜蛟,潜水游鱼,没有鱼虾果腹,蛟龙谈何生焉?帝都的势力,亦犹如那深潭老井,最底下的是一条蛟龙,兴许是认为老了,一些鱼虾之类总免不了诞生个想法,跳出来蹦跶个浪花。
穿过大厅,走进厢房,唐三方才发现郭老爷子如今的状态是有多么糟糕,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病榻之上,鼻孔上还插着一根氧气管子,脸色憔悴而又发白。
“婷婷,是你回来了吗?”
看得出来,老爷子一直都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即使知道有人走了进来,也只能勉强用眼角的斜光来打量。
“爷爷,是我。”
郭婷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道笑容,声音温柔至极,未曾没有人叫她放弃过,甚至包括老爷子之内,奈何她连一点想法都不曾诞生,爷爷照顾了他们两兄妹十几年,而如今,自己只是照顾他才三年,所还的远远不够。
“来客人了吗?”
老爷子知道孙女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可惜自己就是转不过头看出个全貌。
“郭爷爷,我来看望你了,小三啊!”
唐三的心很堵,还很涩,记得离开帝都之前最后一次见到老爷子,当时他还大大方方的跟自己喝着美酒,说起那些战场上惊心动魄的往事。
“小三!”
在听到后面那两个字的时候,老爷子的身躯明显有些躲动起来,双手也在不停的摸索着。
“郭爷爷,在这。”
唐三赶忙去握住老爷子的手。
“小三啊,快来,靠近点,让郭爷爷好好看看你。”
有一点唐三非常敬重郭老爷子,那就是当初在带着强子骨灰回来的时候,老爷子虽然很伤心,却并没有半点责怪唐三的意思,相反,更是把唐三当成了亲孙子一样看待。